第42章 巽他

  由比滨同学呢?”

  “她们去拿冷饮了。说什么也不让我跟去。“江离无奈的笑了笑。

  “是吗.......”

  雪之下走在林荫的步道上,阳光顺着林影间的罅隙洒落到她的肩膀上,那是金色的绸缎,光线迷蒙的晕影让江离睁不开眼睛。低声絮语的叶涛声中。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如同乔瓦尼那蒙着面纱的圣母,为雪之下披上了一层肃穆的圣洁之感。

  “是不是觉得刚才我讨好由比滨的样子有点难看?”

  “不,怎么会......”

  “雪之下,你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啊?有这么明显吗?”雪之下撩起鬓发,露出洁白的耳朵。

  “露出破绽的女人最容易被男人趁虚而入啦”江离凑近坏笑道,见雪之下不应声,“算了,不逗你了。”

  他向前跳了两步。

  霓虹的建筑总给人忧郁的感觉。负责设计建筑的设计师大概统一有一双f\/8,ISo200,白平衡钨丝灯的眼睛。

  千篇一律的黑白灰色。

  北町离着千叶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大量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贴有白色瓷砖的楼房静静的伫立在这里,苍白空洞玻璃窗干净的透露出诡异,让人不禁怀疑里面真的住过人吗?

  游戏里进不去的房间,现实中江离他们也仅仅是一闪而过。

  房屋边上是长满绿茵的河川护坡,护坡尽头是宽敞的桥。

  踟蹰在水泥桥梁下的是一丛紫叶李,它正妖娆的向天空攀缘,燃放。

  碧雨漫天。光线从天际倾泻而下,打在锈色的叶片上折射出斑斓的色彩。黑色嶙峋的枝桠以狂乱的姿态竖直插入幽暗的灌木丛中,仓促盛开淡粉色的花,有五瓣,簇拥着二十多条雄蕊。

  这如同波洛克画作一样生长,纷乱的线条仿佛深邃的黑洞要将人的精神所吞噬,反哺出磅礴的生命力。

  雪之下不清楚它在生长了多久,或许它虬结的根系早已深入了一旁干涸黑暗的柏油路中,在痛苦中与玄武岩石子扭曲成一团。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漂去荡来不自由。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

  “你在唱什么?”

  “想学吗?”江离转身拂袖,微微歪头含笑着看向雪之下。

  雪之下不明白为什么江离的脸上总是仿如一切都能安然度过的表情。

  “你最近学的?”

  江离也不明白雪之下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雪之下最漂亮的就是那双清澈眼睛。

  “不,我一直都会,还会很多呢。”说罢,他又换了个调子唱了起来。

  “badi son con di bairo,badi son con rei ro ho,badi son con di bairo,badi son con rei ro ho.”

  江离的歌声透露出遥远,寂静的味道。雪之下听过,这是当年纪念2011年关东大地震死去之人的安魂曲。

  “据说这几句是古琉球语,对了,现在那里叫冲绳。”他自嘲的笑了笑。

  江离的嘴里总是能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知识。

  “1944年10月24日,19时35分武藏号在夕阳下倾覆沉没。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搬运三式弹时被机炮打成碎渣的水兵们死前会想些什么?错误的战争将帝国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骄傲的武士魂在坦克的履带下被碾成肉泥,宏伟的大舰巨炮成了漫天飞舞鱼雷机的活靶子,而曾经战无不胜的零式被算好提前量的地狱猫像火鸡一样挨个被打中发动机变成空中的烟花。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凑钱送他上水兵学校的母亲正因为得不到白糖的配给面黄肌瘦,而他现在则是要扮演一个位素未蒙面的天皇尽忠的军人。”

  ”飘摇的祖国啊,请告诉我,爱与曾经的,遥远过往,那些美好记忆啊,请告诉我,落下的夕阳啊,请告诉我。”江离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一样,“雪之下,我不会去恨一个陌生人。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们不管做什么,对这个世界都没什么影响。”

  “那是不是太自私了?“雪之下慢慢说道。

  ”善良的人有时候要自私一点才能活下去,可他们做不到。”

  “这算什么?恶心。”雪之下干笑一声,“其实一三会社那块地当年是被我家拍下的。”

  江离把头望向天空,“江家拥有雪之下家名下所有公司的绝对控股权,理论上我的责任是你的两倍,但我并不打算这样帮他们。”

  “为什么?你不是说…..”

  “盈利是企业的责任,公司的商业行为完全合法合规。你是想说我可以直接命令对吧?可这个口子开了会怎么样?一个情感用事的领舵者会是场灾难。”

  雪之下似乎又沉寂了下去。

  “但是你可以啊,我说过人和人是无法相互理解的,我没有评判,扭曲他人意志的权力。”

  江离被雪之下疑惑的样子逗笑了。

  “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啊,雪之下。”他轻声说道,把拨好号码的手机递给雪之下。

  “你利用我?”

  “这个世界上必须要有一些坏人。”

  “想把自己燃烧的一干二净?”

  “不,我是为了身边的人才当坏人的,我知道他们爱着我,所以我会先把自己照顾好。”

  雪之下犹豫中拨通了电话。

  “还有,我不是某人的未婚妻。”她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雪之下双手捧起电话贴近耳边,轻轻歪头。

  ”摩西摩西?”

  “您好,这里是雪建不动产株式会社,”严肃的声音中年男声,雪之下开着免提,所以江离能听到。

  “那个.......”雪之下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是雪之下清华的女儿。“

  ”原来是夫人的女儿啊。“男声中透露出商务礼仪性质的惊讶,“请问是有什么吩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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