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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他,满口谎言

  “可不吗?别的不说,我爸这事儿办得还是可以。”关悦坐到椅子上,拆开保温饭盒的盖子,肉香味飘过来。

  “当然,我指的只有这件事。”

  沈清沅嗅到瓜的味道:“你这是有情况?”

  “我爸非要撮合我跟陆经词,但我两根本不来电,我说城门楼子,他说胯骨肘子,语种完全不通。”关悦一脸无语,大干两口饭。

  陆经词,陆氏集团大公子,家族世代制酒,在京城已有一定的根基。

  “那他人怎么样?”沈清沅问她。

  关悦想了想,回答:“还行,有手有脚的,会走路,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你还见过没手没脚的?”沈清沅诧异地挑眉。

  关悦思索一番,发现很有道理:“这……还真没见过。”

  “总之,他有点高冷古板,很克我。”

  两天没上班,工作积压了不少,沈清沅忙到晚上九点多才做完手里的活。

  刚出公司,一辆深黑色的阿斯顿马丁·Vulcan停在她面前。

  车窗缓缓打开,露出一张俊美惑世的面孔,瞳孔呈幽蓝色,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薄唇轻弯:“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毕竟不久前,她才害了他。

  “我不认识你,也没什么好谈的。”沈清沅心口一紧,目露淡色。

  伊恩皮笑肉不笑:“因为你的缘故,害我损失惨重。”

  “所以,我该不该报复你?”

  他打开车门,修长的腿迈下车,体格高大挺拔,强烈的压迫感朝她逼近。

  月明星稀,街上人烟稀少,想绑走一个她,简直轻而易举。

  “损失惨重不太可能,祝怀砚说过你地位比他高,斗不过你。”沈清沅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他。

  “其次,你的好妹妹萝拉也害过我,所以现在我们应该算两清。”

  面前这个奇怪的男人绝不是等闲之辈,祝怀砚都不敢拿他怎么样。

  伊恩听后,觉得稀奇:“那你应当是被他骗了,他从不怕我。”

  “不过可以理解,适当地说些谎言,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沈清沅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大致明白一些,祝怀砚那天晚上说的话,是假的。

  或许可以换个说法,祝怀砚从始至终,都在欺骗她。

  “我怎么断定你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这都无关紧要,我不在乎。”她冷眼看他,语气平直疏淡。

  伊恩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回给她一个礼貌的笑:“我没必要对你撒谎,没有任何收益点,我跟萝拉是两个人,两回事。”

  “我没义务替她收拾烂摊子,那是她惹下的祸。”

  “尽管你出卖过我,但我依然想帮你。”

  “在你们国家有个不错的词,叫热心市民,对,我现在想扮演这个角色。”

  他语气平稳,好像在随口说什么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

  “我可以为你制造逃离的机会,但能否逃离成功,得看你自己。”

  沈清沅朝他翻了个白眼:“不需要。”

  他跟祝怀砚关系匪浅,凭什么会好心帮她?

  只怕又设了什么局,等她跟小丑一样跳进去,被这些内心丑恶的资本家当乐子围观。

  沈清沅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管家贴心地备了夜宵:“先生担心您回来会饿,早早让我们备好等您。”

  “谢谢。”她客气地道谢。

  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

  祝怀砚身穿黑色修身睡衣,身形颀长单薄,领口解了两颗扣子,露出半截冷白精致的锁骨,脸部线条流畅凌厉,眉眼深邃似幽潭,薄凉的唇瓣轻抿成线,喜怒不明。

  从楼上迈步下来,姿态随性优雅,透出几分慵懒平和。

  以往的他,姿态永远高高在上,傲慢不可一世。

  仿佛他生来就是立于昆仑之巅上,睥睨众生的神明。

  沈清沅收回目光,在心里吐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管家为她备了鸡汤饭,搭配人参一起熬制,她坐在位置上,低头小口喝着碗里的鸡汤。

  祝怀砚已经来到她身后,瞧见她难得的乖巧,因她晚归极度不爽的心理有所缓和。

  很快他又被自己奇怪的心理所惊讶。

  很多年以前,她常在关悦家过夜,而他从不在乎。

  见他到来,管家懂事地退下。

  偌大的餐厅只剩他们两人,头顶亮着两盏橘色小吊灯,光圈聚拢在桌面,与周围延绵无边的黑暗相互抗衡。

  “工作都做完了?”祝怀砚拉开凳子,坐到她身旁。

  沈清沅点头:“差不多。”

  脑海中反复回荡那个男人说过的话。

  以及他临走前让她看的外网最新报道。

  xx着名基金经理人所管理的基金,惨遭投资者大批数赎回,资产从百亿身家跌入谷底,最后服用大量药物,被发现时已经没有生息。

  而那位基金经理人,正是那晚被祝怀砚遣送回m国的男人。

  “希望你能隐瞒我们见过的消息,否则,下一个替罪羔羊,也许会是你的亲朋好友。”

  伊恩笑言,转身上车离去。

  沈清沅久久回不过神。

  而伊恩不知道的是,他侧面验证了祝怀砚话语中的真实性。

  明明那天晚上,祝怀砚说的是已经遣送回国,放他离开。

  从始至终,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鬼。

  “今天我看了一则新闻。”沈清沅想了想,自顾自地说。

  “有个基金经理死了,你猜猜是谁。”

  祝怀砚面不改色:“少看那些不健康的新闻。”

  看来他是知道的。

  “好。”沈清沅乖巧地应一声,站起身。

  “我吃饱了。”

  手腕忽然被扣住,男人缓缓站起身,颀长的身躯将她禁锢在餐桌前。

  柔光下的眉眼,深邃俊朗。

  瞳仁中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

  “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祝怀砚低头看她,指尖描上她的眉,指腹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确实不是他干的。

  虽然他本意也如此,但有人抢先了一步。

  应当是那人幕后的玩家,怕牵扯出自己,早早杀人灭口,销毁一切不利信息。

  当然,这些他会查。

  身前的女人在颤抖,尽管她已经在尽力控制,小脸还是难以掩饰地苍白,尽失血色。

  她看他的眼神充满恐惧,像看一个杀人狂魔一般,谨慎警惕地盯着他。

  在祝怀砚灼灼的目光下,她粉唇轻启,颤着声回答:“信。”

  祝怀砚觉得有些好笑,狭长眼尾泛起红光。

  她也学会了撒谎。

  -

  “真不是我。”

  祝怀砚气笑出声,有被她的模样可爱到。

  他摸了摸沈清沅的脑袋,纤长手指轻抚她白皙纯净的面颊,指尖顺延向下,落到她的下颌,捏紧上抬。

  动作缓而慢,透出无法言喻的优雅矜贵。

  “虽然我确有此意,但有人先我一步。”

  “再者,我没有替人背锅的习惯。”

  清冷凤眸紧盯她的瞳仁,跟地狱审判长审判犯人无差。

  她纯净无辜,本该生活在灿烂的阳光之下,现在完完全全被他拽进深渊,与他共为一体。

  她在恐惧,在颤抖。

  却不敢再后退,仿佛有一把冰冷尖锐的刀横在她脖颈上,只要她敢轻举妄动,小命就会被无情夺去。

  最后,沈清沅说:“好,我信你。”

  “记得我以前是怎么吻你的吗?”祝怀砚缓缓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嘴里轻声呢喃。

  沈清沅记不得了。

  也不愿意再去回忆。

  不等她回答。

  薄凉的唇瓣已经压上来。

  温柔细致,缠绵悱恻。

  他喜欢吻她,是他最近才发现的事。

  一晃多年以前,他伤好刚出院,坐在轮椅上。

  那个女人被抓回来,在他面前歇斯底里地发疯,恨不得冲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原以为沈清沅会被这一幕吓破胆,扔下他跑路。

  没想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替他推动轮椅,甚至在那个女人真要冲上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

  是的,如此柔弱瘦小的女人,居然敢站出来护他。

  而那个救他于血泊中的人,也是她。

  也是这个时候,祝怀砚才意识到,不能再把她当成空气忽视,这具瘦小身躯里是藏有力量的。

  她绝对能成为他最趁手的工具。

  事实也如此。

  其实那次吻她,更多是发乎于生理性的冲动。

  明明以前的她,无条件信任他,不论他说什么,她都愿意傻傻的相信。

  现在的她,居然学会了撒谎。

  祝怀砚的呼吸渐渐滚烫,仿佛一团团烈火,灼灼地烧在沈清沅的心上,大手牢牢锢住她的细腰。

  轻柔地亲吻她,像那年第一次吻她一般,唇齿相依,浅尝辄止。

  他在回味,在探索。

  试图找回那年的感觉。

  可他越是要找,难言的愧疚心理就开了阀门的洪水似的,争相涌出,翻滚流动。

  愧疚,真陌生的词汇。

  他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田地?

  所以他做错了吗?真的做错了吗?

  沈清沅失魂落魄,全身麻木。

  被迫仰头承受他的吻,完全感受不到他吻里的温柔缠绵。

  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掐得泛白。

  面前这个男人的情绪愈发失控,濒临绝境,猛地松开她,双目通红,身子撑在她两侧的桌沿,狠狠喘息。

  柔和的光尽数飘落在他们身上,光晕酿在发丝,丝丝缕缕泛出薄光,周身的黑暗不依不饶地裹挟他们。

  身前的女人垂下眸,水光充溢在漂亮的眼睛里。

  从远处望去,更像是尊贵圣洁的公主坐在宝座上,而她身前俊逸的男人,是俯首臣服的臣子。

  他缓缓抬眼,凤目死死地盯着她,脸色苍白病态,身体紧张颤抖,处于极度兴奋狂热之中。

  极强的矛盾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病态又诡异。

  他在愧疚。

  而他居然在为自己的愧疚心理感到兴奋。

  过了好一会儿,祝怀砚才缓过来,抬手轻轻抚摸她苍白的面孔,柔声说:“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沈清沅乖乖地点头:“好。”

  他说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

  他想自欺欺人,她就看着他自欺欺人。

  沈清沅跟着祝怀砚上楼,听到他似有若无地问:“七年前,我走了以后,你还在祝家吗?”

  “不在了。”沈清沅想了想,老实回答。

  因为祝太太死了,祝怀砚出国了。

  沈母再也无法在祝家捞到油水,就带着她回了镇上。

  她想,被利用的那段时间,还是受了不少熏陶。

  祝怀砚智商极高,成绩优异,霸榜校园风云录,各科成绩名列前茅,早早保送清大,照片就贴在教学楼下的公告栏上。

  沈清沅把他当成榜样,尽可能想减少他们之间的差距,没少在学习上下功夫。

  成绩从班级中下游,慢慢爬到中上。

  关悦惊叹道:“沅沅,你最近跟变了个人似的,这是要咸鱼翻身啊!”

  沈清沅埋头苦干,只说:“我想上清大。”

  “志向远大!”关悦默默给她竖起大拇指。

  于是,沈清沅更努力了,每每遇到不会的题,都要霸占办公室,缠着老师问清楚。

  放学再早早带作业回去,算准时间帮祝怀砚偷换药材,偶尔祝怀砚会好心地教她几道题。

  那个时候的他是清高傲慢的,讲解起来没什么耐心。

  沈清沅就静静地听着,绞尽脑汁去理解,怕他厌烦,就不敢多问,最后选择放弃,把题带到办公室去重新问老师。

  祝怀砚从不关心她的成绩。

  他常常看些金融方面的书籍,专门找了导师在家里指导。

  就在第二个学期,她的成绩终于达到全班第五,已经达到她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她兴奋地拿着成绩单,往家里跑,迫不及待想去找祝怀砚分享。

  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不打一声招呼。

  世界变天了。

  他走了。

  祝家也不再供她上学,遣散所有佣人,老宅就此封锁。

  沈清沅收拾行李,跟着沈母回到小镇,重新生活。

  关悦大老远追过来,紧紧抱住她:“沅沅,我帮你,学费的问题交给我爸,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念书。”

  虽然她拒绝了关悦的帮助,但最后还是凭借优秀的成绩,跟她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沈清沅无条件信任关悦的缘故。

  ……

  祝怀砚顿了顿,只说:“对不起。”

  “你呢?在国外过得好吗?”沈清沅没有接他的话,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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