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妹子，现在你们年轻人都这么想得开吗？\"陆寒表示不解。

  黑发女孩笑了一下，\"我相信他是真心对我的，从小到大只有他对我好过。\"

  陆寒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年龄小了不少的女孩，无奈地说道：\"你清醒一点吧，你这个男朋友案底不少。\"

  \"不是这样的，都是他的那个大哥逼着他做的，他人可好了。\"女孩反驳道。

  \"你这也太……\"

  \"你这种人理解什么？\"黑发女孩突然情绪失控了，\"你有体面的工作，又有钱，当然可以高高在上的怜悯别人，你觉得我需要你的怜悯吗？收起你那可怜的同情心吧，我只觉得恶心。\"

  \"不是这样的……算了，算我嘴欠。\"陆寒撇撇嘴，发动汽车。

  这个时候黑发女孩反而来劲了，非要争个所以然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脑子里想得都是一件事情，拉良家下海，劝技师从良，你跟刚刚那个老头子有什么区别？收起你的嘴脸，过夜两千。\"

  \"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陆寒懒得多嘴了。

  黑发女孩眼看陆寒竟然不往下说，冷笑了一下，干脆解开安全带，从副驾驶爬到主驾驶，慢慢趴在陆寒的身上。

  \"你要真是心如止水，为什么不敢看我？\"

  \"大妹子，你不要把每个人想得都那么坏，我刚刚都说了，你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当我多嘴，别耽误我开车，谢谢。\"陆寒伸出右肘把人挡回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嫌我脏是吗？那我给你打折，行不行？\"黑发女孩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她所有的温柔和讨好都留给了她的男朋友，难得遇上陆寒这种正人君子，像是抓到了什么发泄点，尽情作妖。

  \"你为什么三句两句就不离这些事儿呢？\"陆寒无奈将车子停下，\"这样吧，我给你打车钱，你自己回家去。反正人我已经领出来了，你就注意，以后别人找到你，你不要说什么废话就行了。\"

  黑发女孩仿佛没有听到陆寒的话，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停。

  她趁着陆寒不留神，一把拽住陆寒的衬衫，撕扯之下，拽掉了几个纽扣。

  \"疯女人，你够了吧！赶紧滚下车！\"

  陆寒被这么折腾也有些生气了，这衬衫是父亲送给他的，价格不便宜。

  而且其实陆寒的内心，确实也有一点瞧不上做这种行业的人，肢体接触总有些膈应。

  但是他越是这样，黑发女孩越来劲，\"那我今天不要钱了，我非得看看你到底能假正经到什么程度！\"

  说完，黑发女孩又像黑夜中的野猫一样爬过来。

  这次的陆寒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回击一巴掌，但是最后的理智制止了他，最终还是转扇变推，将女孩推了回去。

  黑发女孩的进攻又一次失利，这次就干脆开始大吼大叫，然后在陆寒震惊的目光中，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这些正经人都看不上我，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能怎么办？\"

  俗话说，硬汉吃软不吃硬。

  面对面前女孩哭的梨花带雨，再加上颜值加持，一时间陆寒也没了什么应对方法，只好随手抽了两张纸，递了过去。

  \"你先擦一下吧，不是说刚才没饭吃吗？我先带你吃个饭再给你送回家。\"

  \"你还是觉得我好看的对不对？\"黑发女孩没有去接递过来的手纸，而是直接抓住了陆寒伸过来的手。

  陆寒下意识想缩，但是正对上女孩哭得红肿的双眼，也没有狠心把手抽回来，而是略带无奈的说道：\"你好看或者不好看，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回家。\"

  \"呵呵，什么家？那不过是蟑螂的栖身之所罢了。\"

  女孩放开了陆寒的手，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躺在副驾驶的车座上望着天窗。

  \"我也不想啊，我不知道应该上学吗？我不知道应该体面一些的活着吗？我不知道应该找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吗？可是谁给过我机会？\"

  \"咱们汉东省的基础教育还是……\"陆寒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

  \"笑死我了，你们这种人，动不动就宏大叙事这样那样的大道理，你们有没有去农村看过？你们知不知道在愚昧落后的地方，女孩们过得什么日子？在我家那个地方，我如果选择去上中专，最后的结果就是进厂，一个月干到累死不到五千块，这应该是我的命运吗？我看你那么体面，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呵呵，我就不该这么问。一看你就是深受领导信任的那种人，很多事情恐怕你连钱都不需要花吧。\"

  黑发女孩字字诛心，一下就给陆寒怼哑火了。

  憋了半天，陆寒才无力的反驳道：\"这样也太片面了，很多人也都是这样活着的，要相信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好。\"

  \"去你妈的吧，不食人间烟火的蠢货。\"黑发女孩边哭边冷笑，\"我从家里跑出来之前，身上就没有超过一百块的时候，那时候你们这种人在哪儿。说的比唱得好听，你说这些的时候挨过饿吗？我挨过饿的。现在的男朋友给我饭吃，给我地方住，他再怎么烂，也比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货色好一百倍。\"

  \"不是，你怎么冲我嚷嚷上了。你的苦难又不是我造成的，我也很同情你呀。\"陆寒根本没有办法反驳女孩的话，就好比一个即将饿死的人，如果去偷面包吃，那这个偷窃行为谁又敢去批判呢？

  \"这种居高临下的，像人看野狗一样的同情，我不需要。\"黑发女孩一抹眼泪，冷冷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贱？告诉你吧，我第一个男人是我那个每天都喜欢喝酒的爹，第二个是从初中就开始进派出所的哥哥，我的人生已经够烂了，不在乎被更多的人瞧不起。\"

  平淡的话蕴含着无比的绝望，给了陆寒深深的暴击。

  他以为自己原来的家庭无权无势，已经够惨了，但是当他真正掀开社会的地毯，朝着底层看了一眼，还是被冲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