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氏不干了。

  “老姐姐，这丫头就是脑子不好使，木楞了些，没有什么大毛病的，您就行行好，把她也顺道带走得了。”

  牙婆眼神落在又新带来的十几个姑娘身上，都没心思搭理她了。

  “就那磕碜样，你白送我都不要！”

  说完就上前挨个一一检查去了。

  她得好好检查检查，可不能再被混进去一个孬的来。

  本以为卖不上好价钱，这可倒好，白送都不要？

  不行，不行，一想到往后这死丫头成日在她跟前晃的场面，老古氏就气的牙痒痒。

  赶紧上前作揖说好话。

  “老姐姐，您就行行好，把这丫头收了吧！多少给个银钱就行，虽然木楞了些，可到底是个女娃，好歹能生孩子的。”

  牙婆瞥她一眼。

  “我那牙行里什么样的姑娘没有，谁会脑子被驴踢了去买一个疯的，要身段没身段，要脸蛋没脸蛋，要脾性没脾性，我要她干嘛？”

  这是铁了心的不愿意要了。

  老古氏心一狠，反正今儿个这死丫头绝对得卖出去。

  “老姐姐，我们这村子这些姑娘，可都是我帮着牵线搭桥的，这么多姑娘您都买了，也不差这一个不是。”

  呦呵！这是威胁上了啊！

  牙婆抖着手里的帕子，眯眼看她。

  “若是我不要呢？”

  老古氏双手一摊，表情无赖。

  “那这些个姑娘，我们都不卖了。”

  反正银钱还没给，卖身契还没签，大不了，一个都不卖了，回头再找其他牙人来。

  听她说这话的其他婆子，伸手就开始拽自己带来的姑娘。

  态度很是明确。

  要么全要，要么一个都别要。

  这是要强买强卖啊！

  别说，牙婆还真没办法，方才只顾得上验货，银钱还没给呢！卖身契还没签呢！

  她也没想到这老虔婆居然敢给她搞了个次等货来。

  但来都来了，也不可能白跑一趟。

  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吊钱。”

  老古氏摇头，伸出一根手指。

  “老姐姐，看在我家那对双胞胎的份上，一两银子可否？再怎么着，我们也养了十来年的！回头您好好调教调教，不比个畜生好使！”

  说着伸手指了指被村子里老婆子们新带过来的十几个女娃，讨好一笑。

  “您看，后面还有十几个好的等着老姐姐您过眼呢！咱就不要老在一个丫头身上干耗着了。”

  就这样，古落被强买强卖了一两银子。

  牙婆最终在上古村带走了二十八个女娃，当然也包括古落。

  除了少数几个相貌好看的，包括双胞胎坐上了骡车，其她姑娘全都被绳子拴着，像牲口一样被那两个打手牵着往前走。

  离开的路渐行渐远，古落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有什么可看的？

  又有什么可留恋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在乎她。

  一同被带走的女孩个个以泪洗面，啜泣连连，唯有古落，一滴眼泪都没流。

  流给谁看呐？

  她说过的，这一卖，生养之恩已还，往后余生是死是活都再无瓜葛！

  如今，古落也算是看清现实了，她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就尽量苟住自己这条小命，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

  跟着骡车一直走到了天黑，又在野外宿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继续赶路。

  幸好古落提前吃了个肚饱，怀里还揣了张饼子，夜半时分偷偷摸摸的全吃了，倒也不至于饿的走不动道。

  双胞胎的待遇要好一些，一路上都坐着骡车，晚上的时候，牙婆还非常大方的给坐骡车的几个姑娘都分了一张饼子一碗水。

  相比之下，其余姑娘们可就惨了。

  小草也还好，毕竟干惯了农活，走个路而已，累不到哪里去。

  今儿上午那张饼子，哪怕心里再是难受，她也吃了。

  走了这一条路，除了精神萎靡一些，倒也还好。

  那些个在家里本就不受宠的可就遭了殃了，本来就是一天一顿饭，一说要卖出去，更是连那一天唯一的一顿都给省了。

  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口水都没给喝。

  路上晕过去了两个，那两个打手，愣是用鞭子给硬生生的抽醒了过来。

  醒过来，灌了一碗水，就继续走。

  都被卖了，谁还惯着谁啊！

  这一出杀鸡儆猴更是让所有女孩都安静如鸡，一路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又赶着走了大半天，在一处荒坡处停了下来。

  这一次，每人手里都分了一块硬邦邦的饼子，以及能喝一碗水的资格。

  古落缩在路边，沉默的啃着手里硌牙的饼子，就连渣渣都舍不得，全给吃进了肚。

  啃完饼子举个手，那五个没被捆着的姑娘会把水碗端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又来了一伙人，为首的男人脸上有道狰狞的疤痕，一脸的凶神恶煞。

  同他们这边的情况差不多，也是用绳子穿了两串女孩，其中还有好几个妇人，都是一脸麻木。

  古落瞄了一眼。

  没有一个男娃。

  就见牙婆同打头的男人说了几句，两伙人就并成了一伙继续赶路。

  古落眼尖，瞄到前边的骡车上还绑了好几个。

  也就瞄了那么两眼，就没再关注了。

  她都自身难保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一行人一直走到了镇上，他们被关到了一个院子里，有好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看守着。

  到了院子里后，她们身上的绳索就被去了。

  小草趁人不注意跑到古落身边，紧紧挨着她，声音发颤。

  “姐，七丫、八丫不见了。”

  古落老老实实的缩在墙角，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被另外带走了。”

  一同被带走的，还有好几个样貌不错的。

  那几个被捆着的倒是没有被带走，而是随意扔到了墙边。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醒，想来是被用了药了。

  小草想哭，可又不敢哭。

  她亲眼看到的，有几个年纪小，害怕，哭哭啼啼的，被外边那些人用鞭子抽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一直到了晚上，都没见七丫、八丫回来，院子里的女孩们都被赶到了屋里。

  古落和小草找了个靠里的角落缩着，听着院子里那些男人们吃肉喝酒的声音，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午夜时分，吃饱喝足喝的醉醺醺的男人们进了屋，无视女孩们的惊声尖叫，恐惧求饶，随意抓了好几个出去........

  这一夜，没有人睡的着。

  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被抓出去的女孩像个破布一样被丢了回来.......

  这一刻，古落是恨的。

  恨自己的无能。

  恨上古村的无情。

  恨这世道不公。

  恨老天无眼，为啥要把她丢到这个鬼地方？

  在这里，人还没有个畜生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