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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15

  “我怎么觉得今天的灵气格外纯粹?今早打坐的时候就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天青色儒衫弟子笑着和好友分享自己的收获。

  “我也是,感觉身体都轻了不少~”

  两人拐弯进了院子,却见一人执伞站在中院,浑身散发着沉重的悲戚。

  “天权院正!”

  天权半睁眼眸,轻声道:“不必理会我。”

  “是!”两位弟子恭敬行礼,从旁边离开,走进学堂。

  一把白玉纸伞落在院中,伞面闪烁着灵光,那抹俏丽的身影不知何时离去。

  ……

  黑烟四起,两名稚童牵着手拼命奔跑。浓郁的血腥气从村子里传出,呼吸愈加沉重。

  “哥哥,我……跑不动了……别……管我了……”

  “小宝,你可以的!”

  他们奋力跑出村门口,年长的小孩转头对弟弟笑了一下,身侧却有一道黑影掠过,滚烫的血液喷洒在年幼的小孩身上。

  青面獠牙的人形黑影叼着一颗笑容虚弱的小孩的脑袋,赤红色的眼睛紧盯在场唯一活物。

  “砰——”无头尸向弟弟的方向倾倒,两人重重倒地,死气盖住活人的气息,那头邪物疑惑地嗅了嗅,大口吞下头颅,转身离开。

  “哥哥!!!”

  一人御剑落下,碧色底衫轻微荡起一点弧度。

  来人叹息:“来晚了。”

  “呜呜……”

  “救命啊!”

  哀鸿遍地,短短数月的罹难,整片九洲陷入混乱,村镇上,随处可见无头死尸。那些邪物无孔不入,在深夜狂欢、在白昼屠杀!

  枕边人不知何时变成残害自己的邪物,人人自危。各门派弟子纷纷下山除祟,却依旧有困乏时,而那些不知疲倦的嗜血邪物便会趁机反扑。

  它们仿佛在嘲笑修士们的无能,并大肆残害人命。

  “师姐,你去睡会吧。”夏思霏有些担忧地看着精神恍惚的余小柳,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好。

  “她叫我姐姐,让我救她,她不想死……”余小柳泪如雨下,颤抖地看着双手,“思霏,我好没用……”

  “师姐!你已经尽力了!”夏思霏半跪在她面前,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她不会怪你的,你要振作起来,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去救!”

  余小柳迟钝地抬头,泪眼朦胧了夏思霏的身影,她痛苦地抱住夏思霏,低声哭泣。

  “别怕……”夏思霏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树林中走出来一道高挑婀娜的身影,捧着几颗红艳的野果,缓步靠近两人。她挑了个最大最红的果子,递给余小柳。

  “师妹,大师兄他们在找源头,我们也要振作起来。”

  余小柳抬头,接过果子用力啃了几口,将脸撑得鼓鼓的。胡乱擦了擦脸,眼神愈加坚毅。

  方望秋松了口气,将剩下的果子分给两人,席地坐下。

  ……

  宽敞的内殿,白玉砖墙修葺,十二红木承重柱支撑宫墙瓦块,错落的雕花纹案让整个大殿更加贵气内敛。

  “沧华师伯的意思是?”萧玉楼嘴角上扬,眼神温和,气息温润清雅。分明是五名掌门里,最弱的那个人,却让其他人暗生警惕。

  “这三个月,天武门弟子也有莫名邪气入身,门下弟子多有畏惧,若是再让他们去探查,缺胳膊少腿还是轻的,就怕被邪气侵害,身死道消。萧师侄,我等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没必要做无谓牺牲。”

  全场唯二的女子和稀泥道:“沧华掌门所言有理。”

  紫衣女人身侧那位憨态可掬的大汉挠头,瞥了眼沧华又看了眼她,“我觉得萧师侄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凝烟,你有什么想法吗?”

  凝烟闻言,灰白的双眸轻转,“简单的接触,邪祟没有那么容易在经脉中存活,除非,那名弟子原有心魔滋生。如今九洲还算安定,按天武门掌门所言,贵门派弟子邪祟入体的数量并不正常。”

  “我门下亦有弟子中招。”紫衣女子沉吟,黛眉紧蹙,“凝烟元君是说,此次邪祟横生是人祸?”

  凝烟颔首,“仅是猜测。”

  灵真抿唇,回想门下弟子惨状,半晌道:“若是天灾,我等无力回改,但若是人祸,定要让那贼人付出代价!”

  “七星门掌门怎么又没来?”沧华哀叹又要忙活起来,手掌撑着脸,总算发现少了一个门派。

  “七星门人不可信。”萧玉楼面上的温柔褪去,声音沉了几分,“师尊前些日子便是被其掌门暗害。”

  英武懒散的男人猛地坐正身体,“你们为什么不和我说,我现在就去砍死游祯那老货!!!”

  “七星门除了在外游历的,其余核心弟子、长老均已无音讯。”萧玉楼温声回答,肃杀之气凛然。

  他们辰星山素来护短,普通弟子受欺负都要上门讨要说法,更遑论是他们的前任掌门被暗害身殒。玄霄平日被师弟师妹损怼,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的师弟师妹也仗着师兄宽仁,个个恃宠而骄。

  现下,长老们外出寻仇,弟子下山除祟,整个门派修为最高的居然是化神后期的萧玉楼。

  ……

  “真是一副好皮囊。”

  来人感慨,笑靥如花,却绵里藏针。虞采桑始终盘腿而坐,神色怡然。

  景煜半蹲下,轻声细语,“你好像不意外,小美人,不怕我把你杀咯~”

  粗布麻衣美人闻声睁开眼眸,轻飘飘地掠过房间内两人。

  “嗯。”

  “小美人真淡定,你叫什么名字?”

  “小鱼。”

  “哪个字?”

  “南有嘉鱼。”

  “很好听,跟你这个性子很符合。”景煜不知道是真心夸赞还是暗里讽刺,言笑晏晏,却分外冷情。

  他朝游祯伸手,对方立刻从纳戒中取出一块黑色沉木,细看才注意到,并非沉木黝黑而是上面囚困着无数恶魂,怨气四散将原本的颜色掩盖。

  景煜等了一会不见对方将东西递给他,不由得心生不满。

  “给我!”

  “景煜,会伤到你的,我来就好。”

  景煜抬头看他,男人周身灵息紊乱,额角冒汗,却依旧坚定地拿着那块木头。

  “给他。”景煜拍了拍衣衫下摆,转身离开。游祯眼眸骤亮,嘴角上扬,随手将沉木丢到虞采桑身上,手中起诀,那块木头忽然炸开,浓稠的黑气瞬间冲出。

  “砰——”

  游祯也离开,屋内只剩下虞采桑一人。

  有几缕黑气想往外冲,却被墙上的咒文阵法弹了回来。细碎的嚎叫在耳畔回荡,滔天恶意像是要把在场唯一活人吞噬干净。

  它们想靠近,却又有些畏惧。

  一只小毛团不知何时出现,落在虞采桑肩膀上,渺小如尘,它们却如临大敌。

  【采桑,你别怕,有我在,它们不敢靠近的!】

  【谢谢奚棠。】

  奚棠不满:【那俩癫公要干嘛?】

  【我记得[卜算子]剧本里,反派景煜因为一些原因灵魂残缺、灵根碎裂,今生来世都无法修炼,他怨恨天道不公,嫉恨修士,与七星门掌门合作,借为百姓、修士疗伤之便,在他们体内埋下邪祟鬼气……

  九洲大乱,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下一秒也像别人那样变成‘傀儡’。

  各门派弟子出世,驱邪治恶。

  男主意外被掳,景煜用失传秘法,以邪气养蛊,造出这本书的第一只魔……】

  【但是,现在那个人好像变成我了?】

  一人一统百思不得其解。

  【采桑,你怎么那么清楚?】

  【我曾去试镜景煜这个角色……没通过……】虞采桑垂眸掩盖住眼中神色,周围邪祟有一瞬间躁动,试图靠近他,却被系统逼退。

  满屋子的邪物被光芒一刺,拥挤着缩到角落。

  “砰——”

  房门被人用力踹开,角落的一大坨邪祟立刻向外冲,却被那个黑袍男人一齐收入灵宝中。

  虞采桑偏头看去,将那位模样昳丽的锦衣公子愤怒的神情一览无余。

  “游祯,让你收了他的储物法器和护身法器,为什么有遗漏!”景煜那双桃花眼蓄满怒火,回身便扇了游祯一巴掌,黑袍男人生生受着,不在意脸上的印子,反而心疼地看着他红通的手心。

  “废物!!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对不起。”游祯闷声道。“他身上确实没有法器了。”

  景煜眼眸一凝,阴鹜的目光射向屋内安静的美人,忽而冷笑,“有趣。”他右手纳戒一闪,一柄银色长剑落入手中,剑尖划过地面,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锦衣修罗靠近,执剑轻笑,剑尖从眉心一路向下,最终落在脐下肚腹,寒光冷冽。

  “小鱼,我听说,你体内有灵根,我挖出来给你看看……”

  虞采桑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握紧,睬了他一眼,又望向他身后虎视眈眈的黑衣修士,唇瓣紧抿,无力地阖上眼眸。

  ……

  【嘀——】

  系统空间内,系统面板从虚空中弹出,页面乱码几秒,宿主信息上方的进度条缓慢下跌,一直跌落至37%才停歇。

  【奚棠……】

  【采桑,我在。】机械音有些颤抖,黑红色的毛球牢牢注视系统空间外的人儿,晶莹的水珠成串坠落。

  系统空间内刺耳的警告和血红色的光芒全被抛诸脑后,视线内只有自家受苦的宿主。

  那一剑没有刺落,不知为何,那把剑不愿意伤他。背主的灵剑被折断留下,那些邪祟也终于能够靠近宿体。

  全都迫不及待地钻进血肉中,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相互吞噬。它们依靠着‘食欲’本能行事,将塑体撕咬得遍体鳞伤。

  浓稠如墨的黑气从惨白的皮肤里渗出,汗水逐渐染红顺着身体菱角弧度流下。

  “滴答、滴答——”

  【我会完成任务的。】

  虞采桑瘫靠着身后的墙,浑身颤抖,身后衣衫湿透在墙上印上血色印迹,唇色惨白,眼神涣散。

  “嗡——”

  断剑轻颤,似乎在安抚痛苦的人。

  一块碎石翻滚撞到虞采桑垂在地上的手指,时间静止片刻,那块碎石陡然化作齑粉,一缕黑气弹出,撞向大门。

  门上大阵微闪,无形的压迫降临,绚丽的金色阵纹环绕现形。虞采桑难受地偏头闭眼,被金光照耀的脸颊逐渐裂开。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一侧摔倒,墨发遮掩部分皮肤,脸上的裂纹总算不再扩大。皮肉的痛似乎达到极致,喉咙缩紧,无法溢出半个音节传达自己的痛苦。

  大门在这时被打开,锦衣华服男人缓慢靠近,手中纸扇挑开虞采桑的发丝,满意地欣赏着他这副痛苦的模样。

  “小鱼儿,有人来看你了~”景煜笑着笑着眼神骤变,语气生冷,扇子用力拍了一下虞采桑的脸,恰好打在伤口上,血水汩汩,“睁眼!”

  虞采桑依言睁开双眼,眼前虚影重叠,红衣男人身后走出一道高挑的身影。

  “真没意思!”景煜没从这张漂亮的脸上看到惊愕,顿时觉得无趣。往身边男人怀里靠,将全部重量压在对方身上,等候两个‘熟人’叙旧。

  “小鱼,对不起。”那人轻声说道。

  虞采桑脑袋绵软无力地靠在墙角,眼眸半敛。

  ……没想到在这里又听到这三个字……

  ——小虞,制片人那边要塞个人进来,这个角色不能给你……但是有另外一个角色,你可以来试试……

  ——对不起!我也没办法……我也要生活!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那些人的脸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最终被方才出声的男人的模样取代,虞采桑认真地思考,他以前是怎么回答的?

  “……没关系……”

  眼瞳短暂汇聚神韵,这个道歉的人的模样也终于清晰。

  ——天音阁阁主沈慕君。

  “伤害既成,您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虞采桑冷静地直视这个将他打晕带出辰星山的男人,语气平淡又冷漠。“沈阁主,您的道歉,我不接受。”

  “哎呀呀~小家伙不欢迎您呢~”景煜退出游祯怀抱,“跟我们走吧……别打扰我们小鱼儿了……”

  他们离开了,也带走了唯一的光明。

  体内邪祟莫名沉寂下来,虞采桑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敛眸静看,便有种对万事淡然的飘渺之感。

  琉璃色眼瞳因为长时间的疼痛而涣散失焦,凌乱的秀发轻搭在惨白的脸上,呼吸在空寂的房间里格外沉重。

  这间房子仿佛被时间遗弃……

  虞采桑在刺骨的严寒中清醒,僵硬地蜷缩身体,轻抬眼皮,倒映出前方披着狐裘披风的男人。

  “醒了?”

  景煜面无表情地注视不远处的深渊,簌簌雪花飘落,为终年寒冷的地方披上一层新衣。

  “月华清那个蠢货还以为用自己的性命修为能够平息千万年堆积下来的怨气。”景煜自顾自地说着,“放他一条生路居然还自寻死路!”

  空间忽然裂开,灵波扭曲,一人从虚空中走出,面色惨白如纸,唇瓣殷红。

  “景煜,壑渊里的邪物全都消失了。”

  景煜神色凝滞,反应过来激动地拽住游祯的手臂,语气癫狂。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游祯身体轻抖,呼吸有些沉重,喉结滚动,“我寻了许久……景煜……”

  “闭嘴!!谁准你叫我!月华清连天梯都不能靠近,他怎么可能……”

  山峦忽然晃动,天上雪停歇,被那条被人强制破开的深渊逐渐闭合,海上寒冰碎裂融化。

  灵气凝结,烟雾缭绕,如同置身天外仙境。

  水中凝聚一道高挑身影,海水褪去,露出一张雌雄莫辨不似凡人的面容,及腰白发飘飞。

  “原来是你啊……”

  “月华清,为什么?”

  “你成功了不是吗?”

  “我成功了……”景煜哂笑,眼角落下泪水,“我就差一步了……你就那么心狠,非要将我的希望全部碾碎吗?”

  “泠堇,因果报应,不必同我诉苦。”‘月华清’缓缓睁开眼睛,眼眸流光溢彩,“为你塑骨是因,剔骨落凡是果。你的根骨本就不属于你,你强求也无用。”

  “凭什么!”

  “多说无益。”‘月华清’缓缓阖眸,精致的面容消融散成一滩流水。冷淡的视线似乎曾掠过景煜和游祯看向虞采桑,又似乎只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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