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我是县令邓子松。你想跟你伯父回家吗？户籍是想留在万家村，还是想转到你大伯村里？”

  邓子松声音柔和，耐心问。

  万家村人气氛紧张，叫嚣声小了。

  阿春眼神瑟缩了一下，看见大伯眼神焦急，但没有催促，以及不远处，两村人员相对站立的局面......

  冯大嫂开口，表明立场。

  “阿春，刚才我跟公公和夫君说了，若你愿意，以后就留在咱家。”

  “咱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有事你在家还可以，帮我和你二嫂看着孩子，多好？你不要有顾虑。”

  “是啊！”

  冯二嫂从旁边蹲下来，握紧阿春的手。

  “妹子，你受苦了！”

  阿春声音哽咽，冯二嫂又说：

  “当着县令大人和全村人的面，你若留在家里，我们必定不会欺负你。”

  “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妹子！家里不多你一个，就当多养个孩子！”

  阿春再忍不住，嚎啕大哭。

  冯大嫂劝到，“好妹子！大人他们还有事忙，还下着雨，难得大人亲自赶来，为你做主......”

  “你就把自己的想法，如实说出来。大家心疼你，你不要扭扭捏捏、瞻前顾后，最后害了自己！”

  邓子松朝冯大嫂点头，冯家家风确实好。

  阿春擦干眼泪，青紫的眼睛看向邓子松,挣扎起身，跪了下来。

  邓子松半天拉不起来。

  “大人，求您替民妇作主！”

  “好，你起来慢慢说!我一定替你做主！”

  阿春这才跪坐起来。

  “大人，我想脱籍，到大伯村里来。大伯、大婶对我好，堂兄、堂嫂都对我好。我在万家村......”

  “只有死路一条！”

  万家村人叫嚷起来。

  “阿春，你别乱说！别污蔑人！”

  “阿春，你想好再说！我们怎么对不起你了？！”

  ......

  阮梦跨前一步，“都给我闭嘴！”

  冯云挥了挥拳头，冯家村人静下来。

  阿春苦笑，“好？”

  “如果说，逼我改嫁，我不同意，一起殴打我,这也算好，你们怎么不对自己女儿这样好？”

  “如果说，丈夫死后，婆婆整日打骂，只要有男人路过，哪怕是老叟，也要骂我水性杨花、勾搭男人......”

  “让她对你们好吧！”

  “如果说，知道水生是个窝里横，趁婆婆不在，就上门故意撩拨，我不与理会，只要塞给水生一点吃的，他就默许对方动手动脚......”

  “这也叫好，让他对你们这么好吧！”

  “当年，我娘以死相逼，收了三百文，就将我嫁了，我认了！为奴为婢，除了做饭浆洗，还要赶海、上山采野菜......”

  “丈夫病重，我料理到他走，对得起一家了。为什么现在，还要逼我嫁给水生？”

  “若是维持现状，照料婆婆、小叔，即便受责骂，我忍就算了。可是嫁给水生，我知道，他们想让我生孩子！”

  “水旺在时，我受的苦还不够？挺着大肚子，怀胎十月，手脚一直泡在冷水里，洗衣做饭、赶海捕鱼，我是疯了，才自寻死路？”

  “可是，没有人管我是否能承受。只知道逼迫，不从就打我。”

  “相比嫁给水生以后的悲惨日子，我宁愿去死！死了一了百了！”

  “死了就不会再痛，不会再挨打挨骂，可以歇一歇了......”

  冯家村来的，大多是妇孺，十分感同身受，因为对阿春更加通情。

  “傻孩子！”

  冯大嫂安慰，“你还有亲人，你还有我们。以后好日子还长这了，别动不动说死不死的！”

  阿春虽然感激，但眼神依旧呆滞，毫无求生意志。

  “你甘心吗？”

  一道清凌凌的声音，自旁边传来。

  村民给阮梦让出道。

  “你可有给自己买一身好衣服、一双心仪的鞋？”

  “可以通过自己劳作，赶海、采野菜，赚的钱捏在手上？”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请大伯、堂兄吃点好的，随时可以买，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自给自足，不想动就躺上一整天......”

  “你从不偷懒，一直干活，并不是养不活自己，为何一直被他人奴役？你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