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渐浓的夜幕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厚重的黑纱，四周死一般的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段怀谦一个人走在小巷里，路灯闪烁着昏黄的光晕，勾勒出他颀长的轮廓，在路上投下一道长长的身影。
段怀谦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明明他刚才还和林沐妍一起在家里。
睡觉前，林沐妍给他端来了银耳汤，还温柔地帮他吹干了头发。
怎么转眼间，他就独自一人走在黑暗中。
难道刚才那一切，都是在做梦？林沐妍没有嫁给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
段怀谦开始在巷子里奔跑起来，大口喘着气，喊着林沐妍的名字。
“林沐妍！”
远处一栋房子前，一个穿着江帝一中蓝白校服的窈窕身影朝他招了招手。
女孩梳着高马尾，笑得一脸灿烂。
“段怀谦，我在这里！”
段怀谦快步跑了上去，“林沐妍，你跑到那里去干什么？”
就在快跨上门前台阶的那一刻，林沐妍转过身，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林沐妍，你给我回来！”
随着大门砰一声的被关上，下一秒。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浓烟冲上夜空。
段怀谦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弹到地上，他想挣扎着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男人声嘶力竭的声音划破天际。
“林！”
“沐！”
“妍！”
……
半夜，段家别墅。
林沐妍正在熟睡中，突然感受到一双强有力的胳膊紧紧地圈着她的肩膀，力气之大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让她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段怀谦紧阖着双眼，满头是汗，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
“段怀谦你怎么了？”
“……”
“段怀谦？”
“……”
“老公？”
“……”
接连叫了好几声，段怀谦都没有反应。
林沐妍搂住了他的胸膛，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语气温柔。
“老公，醒醒。”
段怀谦这才睁开眼睛，看到女人的脸近在咫尺，他似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梦得胸口有点疼。”
林沐妍眨着潋滟清亮的眼眸说，“梦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段怀谦似乎是心有余悸，脸色很难看，人也变乖了。
“不说，不吉利。”
林沐妍起身，走到浴室拿了条热毛巾，帮段怀谦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边擦边狡黠地说：“我猜，你是不是梦到被我甩了？”
段怀谦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涌，带着些怨气说：“还不如梦到被你甩了呢。”
“那…你是梦到我死了？”
段怀谦沉着脸，“段太太，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林沐妍轻笑一声，捋了捋男人额前的碎发。
“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梦是反的，我们都长命百岁。”
难得一见的，段怀谦的表情不再犀利，看上去就像个乖巧的小孩在问妈妈讨糖果。
“沐沐，你爸爸的案子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你这两天在学校小心点。”
“黑豹每天接送我，学校里又那么多人，你放心吧，”林沐妍抬起小脸靠在男人的胸口，“麻烦你关心下自己好不好，刚刚手术恢复不久，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不再没日没夜的工作嘛？这么快就忘了？你是不是鱼的记忆啊？”
段怀谦：“如果我是鱼的记忆，那这七秒里全是你。”
林沐妍鼓着脸道，“行了，你就这张嘴最会说，快点睡吧，天快亮了。”
“老婆，我嘴有点干。”
林沐妍坐起身，“你等等，我去楼下帮你倒水。”
段怀谦抓住她的睡衣袖子，“不，我应该是欠吻了。”
林沐妍差点被气笑了，“段怀谦你够了啊！”
……
早上，林沐妍和段怀谦并排坐在库里南的后座，两人十指相扣。
林沐妍垂眼看着男人冷白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说：“你今天为什么要亲自送我去学校啊？”
昨晚那个不吉利的梦一直让段怀谦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坐立不安。
他没接话茬，“你今天准时下课吗？”
林沐妍突然想起什么，侧过身子，“啊忘了告诉你，我今天晚上要去姜教授家吃饭，我想把我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一直瞒着他和师母不太好，我吃完饭就回家。”
段怀谦说：“好，让黑豹送你去。”
“不用了吧，姜教授家就在学校旁边，走过去五分钟，下了课我自己过去就行。”
段怀谦坚持，“不行，让黑豹送你，吃完给他电话，让他接你回家。”
“哦，好吧。”
林沐妍没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冬日的早上天亮的比较晚，可此时路上的人们却早已行色匆匆。
林沐妍突发奇想，她放开段怀谦的手，朝窗户上呼了一口气。
葱白般的手指在窗户上写了一个大写字母d，又画了一个爱心。
“段怀谦，你那个时候看到我，是不是就在写这个？”
段怀谦有一瞬间的错觉。
九年前的江帝一中图书馆，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扎着高马尾。
那个时候，他就是这么默默地坐在一旁，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
其实，比起林沐妍的脸，他更熟悉的，是她的背影。
段怀谦伸出手束起她的及腰长发，“这样就一模一样了。”
这九年，林沐妍几乎没有变，还是那张瓷白的小脸，和那双小鹿般澄澈的眼眸。
林沐妍笑了笑，继续抬起手，在爱心的右边写了个大写字母L。
“喏，现在是我们俩的姓了。”
段怀谦笑了起来，那微微扬起的眼角，笑得人一阵撩心入骨。
林沐妍也歪头看着他笑，“让你憋了这么多年不说，你是不是活该。”
段怀谦说：“你太好了，怕配不上你。”
“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呢？”
“我只有在你面前才没有自信，”段怀谦将身边的女人拥入怀里，“段太太，等你爸爸的案子解决了，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听段怀谦这么一说，林沐妍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好啊，去哪里玩，还有哪里是你没有去过的？”
“段太太决定，决定不了的话，我还有个办法。”
林沐妍甜甜地笑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