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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妙笔生花

  匣子的锁扣穿过一同色木棍,木棍两端各坠着两颗红色的小珠子。

  分明和我的双耳钗是一个系列。

  匣子很轻,我举起来轻轻地摇了一摇,里面有簌簌的声响,还有隐隐的花香。

  .

  “你哪儿来的?”惊喜中有惊讶。

  “你别管。你先看看,是不是和你的那个一样?”喜妹十分紧张。

  “一样的一样的,单单只有花纹和锁不太一样。”我十分肯定。

  喜妹长舒了一口气。

  她得意地笑了,说:“那就好。小姐,你好好看看吧。”

  她默不作声走了。

  这丫头,几时如此稳重了?

  先看了匣子,回头再问她。

  .

  跃上房顶,我怡然自得坐定。

  子言教过我如何取这样的木棍,小心地取下木棍,斜插在发髻上,打开了木匣。

  满满一层灿烂的黄风铃已经有些枯萎了,却并不失其美。

  色有深有浅,形有放有收,倒比绽放时满坠在树上又多了一些别样的风情。

  拿起一朵花对着光看看放下,又拿起一朵花对着光看看再放下,每一朵花透过光时都有不同的纹理,仿佛是生命不肯凋零的倔强。

  .

  待要合上匣子,却又不舍,再次拿起木匣,小心查看起四壁。

  果然,依然是不同写意的“嫣然”二字。

  还有……我惊喜地从花层底下取出来一本册子。

  盘腿坐好,把木匣盖好,放在两腿上,这才拿起册子,封面右侧竖写着两行字:“嫣然,这就是你”。

  .

  眼前一亮,鼻子一酸,心里立时波涛汹涌。

  忙将书册拿开,抹了眼泪,静了心神,方打开册子。

  一张素白暗纹的纸上写着几行字: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

  一白衣飘飘的清秀男子,与一粉妆玉琢的女子,在茶肆的花丛中斟茶对饮,楼下的牌匾上写了“鹤鸣茶楼”。

  哟,这不就是我和子玉的相遇吗?怪不得觉得那男子好生面熟。

  周子言,你这是在画我吗?!

  又惊又喜。

  手里拿着的画册无端地重了几分。

  .

  一身白衣飘逸飞扬的女子侧立于擂台旗杆,周围是热闹仰望的众人,远远的营帐里那身鲜亮的华服格外耀眼,整幅画,仅有两个人。

  我抚掌大笑。

  明明擂台赛那日,我还身着男儿装,他偏偏要将我的头发缕缕飘散开来,露出一脸的明媚。

  .

  碧绿的江面、深褐色的游船、白帆桅杆上,那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嘴角妩媚地上扬、双目俏皮地上挑、长发在风中飘荡。

  剑影绕成环,似随时出击,又收敛自如。

  观众们神态专注,眼里写满了欣赏和惊叹。

  .

  白墙青瓦的“云间”,根深叶茂的榕树,树下门外,是站着的两个人,身着白衣的女子和同样身着白衣的男子。

  两个人款款相对,客气地寒暄,既有再见时的喜上眉梢,也有再见时的局促不安。

  .

  花团锦簇的“云间”,遗世独立的大笨石上,半躺着一白衣女子,太阳光透过院外的榕树,洒在石头上,也洒在女子的衣裙。

  一半明一半暗,疏影里仿佛有张小画。

  院外一青衣男子不动声色地低头含笑。

  .

  画面一半是“云间”的白墙青瓦和繁茂的蔷薇,白墙角下间或有几朵杂色的小花。

  画面的另一半,黄白色的竹楼旁是青绿错落的翠竹,那白衣女子,潇潇洒洒地坐着。

  不远处,白衣男子举着弓箭,两人似各向一方,却又似在对望。

  .

  黄白色的“云间”竹屋占满了大半个画面,竹屋外是一株高大的金桂,坠满了黄灿灿的花蕊。

  一白衣女子低垂长发,用心细听青衣男子说话,面前的茶盏和茶壶冒着缕缕白烟。

  .

  月夜清辉下,茂密榕树上,一白衣女子和一青衫男子并肩赏月,画面的另一角,隐隐可见院门上“云间”二字。

  .

  落日余晖里的仙女湖上,一条船,两个人,被余晖笼罩。明明是一人一头斜靠着,画里却是两个人并排坐着。

  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在浩瀚的仙女湖上格外炫目,一湖一舟一双人。

  .

  乌云压顶、冷杉林立,三三两两的黑衣人散布在林间。

  白衣女子身上满是斑斑点点,双目冷凛,手执双鱼划过黑衣人的咽喉。

  画面的一角,一蓝衫男子手执弓箭,奋力奔来。

  .

  鲜花满园的东湖上,是热闹的家宴,为首的女子体态丰腴、华贵雍容,下首是两个女子,一个身着亮晶晶的白色,一个身着明艳艳的红色、一个含羞、一个窃笑。

  不远处,一青衫男子抿嘴浅笑,端坐于席案前。

  .

  “云间”的花影中,廊前透着光,光穿过竹屋照在屋内的两人身上。

  白衣女子半靠在青衫男子身上,男子的一只手虚搂着女子,另一只手将女子的手腕轻轻柔柔地托着。

  两人四目以对,柔情蜜意甚浓。

  .

  一参天古木下,坐着一蓝衫男子,低头抚琴。

  树下的另一侧,一白衣女子腾身半空,剑指苍穹。

  .

  天地一片白茫茫。

  山峦叠,枫叶红,这边山坡上一雪白的马儿长鬃飞舞,仰天长啸,马上一女子白衣飞扬。

  那边山坡上一白衣男子低垂双眉,黯然神伤。

  .

  层林尽染,枫红杏黄。

  两个身着白衫的男女,相对无语、牵手凝噎,心有千千语,口却实难开。

  秋风顽皮地吹起他们的头发,似乎在替他们说着离愁别绪,一步有三叹,一步三回头。

  这才是我们不曾有过的告别,却也是我们应该有的告别。

  .

  画册的最后是一个长长的折页,打开来,长长的画卷上是一个又一个的女子。皆白衣长发,明眸皓齿。

  或坐或立,或舞或飞,或哭或笑,或正经打坐,或在树下花丛,或坐舟船马上,或望山川云海,或听琴读书,或勒马飞扬,或立于树梢。

  偶在一角远处,一翩翩少年,落寞远朓。

  .

  合上画卷,心里由空至满,又从满落空。

  子言的画比子言的信给了我更多的震撼,着眼处不同,用笔处不同,但其用心之深,一目了然。

  事事处处都在向我剖明心迹,点点滴滴由眼入心,一时间,一幕幕过往盈盈眼前,又跃然纸上。

  往事哪堪回首,不思量,自难忘。

  .

  心里的珍珠涌出来,从眼里一颗颗往外冒。

  脸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目之所及,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

  心如潮涌,难以自抑,仰面斜躺,怅然若失。

  重又仔细一页页浏览,生怕错过了一个画面。

  再细心一页页查探,生怕漏掉了一个细节。

  太阳落山,一幅绚烂的晚霞图徐徐褪去。

  天色渐暗,夜空中缓缓升起一轮明月。

  收了手帕,我将画册放回木匣,从头上取下木棍系好,抱了匣子轻身飞落。

  .

  房内还未点灯,喜妹伏在桌子上,我叫醒她。

  一看不是喜妹,是娘亲的侍女秋萍。

  秋萍跟了娘亲多年,若是娘亲有事叫我,让个小丫头来即可,这会儿专程过来,定是有重要的事。

  我问:“秋姐姐何时到我屋里的?也不叫我,可是娘亲有事?”

  “夫人刚刚来过了,她……她不让叫你。她把喜妹叫走了,让我在这儿伺候。”

  刚刚的满心喜欢,变成了满腹狐疑。

  秋萍伺候我?这如何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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