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文在车间转了一圈，看到孙伟正带着人在那儿安装焊条生产线，把他叫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最近要出一趟差，得十天左右的时间，这套时间你就不要天天在生产一线盯住干了，装完这一台稍微抽些人出来，这边进度可以进度慢一点，把那些设备底座找地方粗加工一下，就放到车间外的空地上时效处理处理。
  拉丝生产线也得抓紧啊，最近冶金可能开了新矿了，又跟苏局长要设备，这要等到聚乙烯生产扩大了规模，一下设备需求量就会暴涨起来，让机加工车间多给我们准备拉丝机的零部件，我已经跟苏局长报了生产计划了，估计很快就能批下来。
  等咱们的新设备生产出来，厂房盖好了，咱们可以直接生产，所以新设备上的事儿，你要抓紧，图纸你还缺什么，就找尤凤霞要，记住了，找厂里技术最好的工人加工。”
  孙伟连忙答应着：
  “行，制钉机那边走已经完全交给小李子管了，这边我也可以交出去，以后我就管拉丝机和新设备生产这一块。”
  王胜文想了想，点点头：
  “可以，这里交给秦川吧，他技术不是最好的，但有组织能力，可以让周正他们给他当辅助，以后这里可能会成为一个车间，他们可以当车间主任。
  至于你，到时候给我当副厂长吧。”
  “我不用升官，我爸也不愿意啊，他总让我跟着你老老实实干活儿呢。”
  “你理他干什么？我就那样说说，他还真当真了，要不让他来给咱们亲自管生产，他再这样，我让你连那个设备科科长都辞了，让他们自己搞维修，看把他们能的，还真敢插手管我们的事儿了。”
  孙伟笑得有些得意：
  “嘿嘿嘿，真不想再给他们维修设备了，我们维修保养，他们的人都看着，也不过来跟着学学，都是些什么人啊。”
  王胜文又拍拍他的肩膀：
  “都是厂里的老职工了，吃擎食吃惯了，也不能怪他们，以后别跟别人发这种牢骚，连和你爹也是，咱们这样干下去，很快就和他们看出差距。”
  “就是，现在差距也不小。”
  “好了，这事儿以后别提了，我一开始那一百多个徒弟，都已经成手了，你得依靠他们这些师兄弟。”
  孙伟又得意起来：
  “那是，我们都收徒弟了。师傅你这徒孙们可不少。”
  “嗯，我当然知道，你们一个人收徒弟，一大帮人让人家请客，这事儿都快成了轧钢厂的笑话了。”
  “嘿嘿嘿，我们又不收他们的拜师礼，喝他场酒怎么了，就这，还争着请呢。”
  “不过以后注意多照顾照顾大院儿的子弟，各方面照顾，因为他们都比较聪明。”
  “知道了师傅，他们现在都已经成了咱们试验厂的主力。”
  王胜文回到办公室，秦淮茹立马就跟了过来，把尤凤霞赶出去销好门：
  “说说怎么回事儿，怎么你俩结婚，灵儿妹妹没变女人，刘岚今天倒是休班了？”
  “不是，你怎么知道刘岚今天休班和我有关系？你把人家尤凤霞赶出去就为这事儿啊，是不是昨晚床上空着就生气了？”
  秦淮茹一个白眼儿就飞了过来：
  “收了人家刘岚就老老实实承认，我还跟她是好姊妹呢。”
  “奥，忘了这茬了，你这是来给她打抱不平来了。”
  女人变脸变得非常快，马上又变成了娇嗲：
  “不是，人家想跟她在一起比比。”
  王胜文明白了，她这是要跟刘岚比比谁更能折腾自己，还有这种福利？
  “你俩不用比，她不如你，还是你更能折腾人。除了姚姐和梁姐，没人能比得上你。”
  女人这次比较固执：
  “不行，今天非得跟她比比。”
  王胜文当然不会拒绝这种福利：
  “行，那今儿晚上你就先回家，正好给孩子们带点吃的回去，记住，回去再跟翠花姨吵一架，然后摔门就跑刘岚那儿去，我先跟灵儿妹妹去崇文院儿，然后九点多再回去，记得洗白白准备好奥。”
  秦淮茹一脸的不满意：
  “又让我去吵，不是上次吵过了吗？”
  “上次吵得没多大效果，刘海忠他们开四合院全院大会，还是按调和家庭矛盾给你们调解的，再吵几次，他肯定会来问我怎么办，到时候我给翠花姨撑腰，让你们分家，脱离婆媳关系。”
  “嘻嘻，看你这些鬼主意，那我就听你的，你说这次吵到什么程度？”
  “吵到吓得孩子们哇哇大哭吧，反正秦丝又不在这儿，秦汉不哭就拿鞭子抽他几下，我知道你能找到抽他的理由。”
  “啊？还真抽啊？他不会记恨我吧？”
  “他记恨你什么？不抽，以后他就住不上新房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淮茹第一次有了想抽人过过瘾的冲动，在那儿用手比划着抽鞭子的动作，说出来的话甚至还有些得意：
  “嘿嘿，今天秦汉的屁股要小心了。”
  边说边比划着就打开门走了……
  尤凤霞进来问到：
  “你俩怎么了这是，秦姐在那儿比划什么呢？她那个动作好奇怪啊。”
  “奥，她儿子秦汉不听话我让她回去拿鞭子抽，她在那儿练抽人的动作呢。”
  “啊？打孩子还得用鞭子啊？”
  王胜文指了指椅子让她坐下说话：
  “说说怎么回事儿，怎么去了正阳门那边就不回来了？”
  “我不是在跟丁秋楠学习怎么照顾人呢吗，那过段时间雪茹姐生孩子，不得需要我照顾？”
  王胜文简直被她气笑了：
  “嗨，这生孩子又不是生病，丁秋楠是医生，不是保姆也不是护士，恐怕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孕妇和孩子，还能教你？说，到底你和丁秋楠俩人在捣鼓什么？”
  尤凤霞满脸的委屈：
  “我俩买了本织毛衣的书，在哪儿学着织毛衣呢，本来还想学会了给你织一件，看你凶的。”
  王胜文松了一口气：
  “奥，学女红啊，那行，你俩继续，找个会织的人教教你们不行吗，非要在那儿自己学，太费劲。”
  “那你会吗！”
  “我当然不会，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织毛衣。”
  “还是的啊，我们认识的人里边也没会织的，跟谁学啊。”
  王胜文想了想，发现自己认识的人里边也没会织毛衣的，可能是这个时期织毛衣还没开始就行起来吧。
  织毛衣没人教，那就让她学点别的东西：
  “凤霞，其实你在那儿有现成的老师，但不是织毛衣的老师，你可以跟她学学其她本事。”
  “谁啊？”
  “你雪茹姐啊，她以前不是经营丝绸店吗，你可以跟她聊聊开丝绸店的事儿，听听她以前是怎么去经营一个丝绸店的。”
  “学开店啊？现在都是公家在经营，我学那玩意儿有用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像小酒馆、丝绸店或者旗袍店这种东西，代表了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特别是丝绸店，是你们女人对美的向往，这种美是需要个性化的，比如穿旗袍，那就会有很多种颜色、很多种样式，因人而异。
  现在公家这样进行统一化经营是不对的。”
  “嗯？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反动？”
  “我就是其中一员，我怎么会反动？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同样的衣料，做出不同的衣服，给不同的女人穿，这才是服装店本来应该的模样。
  所有女人穿一个样式的服装，是不对的，体现不出每个女人的个性美。
  所以，现在所有服装店的这种经营模式，迟早会发生改变。”
  尤凤霞点点头：
  “哥，你说的没错，我跟丁秋楠就是穿的不同样式的旗袍，这样才显得美，雪茹姐给我们裁剪的样式，都能让我们穿上后显得特别漂亮。”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一种个性美，社会迟早会变成这样，让每一个人都能选择符合自己个性的服装。这个过程可能要几年甚至几十年，但迟早会发生。”
  “你是让我学学雪茹姐开店的本事，以后用，是吧？”
  “对，我感觉你的性格特别适合做这种工作，所以让你提前准备一下，跟雪茹姐学点经验。”
  “行，我听你的，跟雪茹姐学。”
  “也不用专门学，就是平时聊天的时候，听她讲讲以前怎么经营丝绸店就可以，听完了自己回去再想想，如果是自己该怎么做。”
  “我知道了。”
  “我这几天就会出差去广州，你俩在家好好照顾你雪茹姐，我会给你们带礼物回来的。”
  女人一听有礼物，立马兴奋起来：
  “哥，你跟我说想给我们带什么礼物？我想要雪茹姐里边穿的那种小衣服，你给我们带几套吧？求你了哥。”
  “奥，一说带礼物这哥叫得真亲，要文胸是吧？行，那我就给你们带回来，那种东西叫文胸，分很多尺码，其实以后你们只要知道自己穿多大尺码的，那边就可以给你们寄过来。
  我先给你们估摸着买几件吧，哪件穿着合适，你们记好了，然后写信告诉那边就可以了。”
  “那你不会摸摸我有多大？”
  “别闹，摸了也不知道啊，问题是我不知道哪个号码适合这种大小，我总不能在那边找个同样大小的人给你试试吧，那不耍流氓吗。”
  “嘻嘻，那你就买很多尺码的，反正你女人多，总有合适的人穿。”
  “胡说八道，你这话要在外边说，我们就完了。”
  尤凤霞使劲地摇着头：
  “不说不说，以后我坚决不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出差？”
  王胜文脸色一怔：
  “绝对不行，你这三年五年都得老老实实在这儿给我猫着，哪儿都不能去，你出去就会有危险，谁知道还有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儿？我告诉你，必须的啊！”
  尤凤霞也意识到了，低着头嘟囔：
  “我知道了，我以后听你的，哪儿都不去玩儿，就在这里和家里来回。”
  “嗯，也可能是我多心了，你也不用太害怕，平时注意别太张扬就可以，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行，就这样，你去把杨伟叫过来吧，我找他说点事儿。”
  “好的。”
  把杨伟找来，让他坐到椅子上，把一张图递给他：
  “这个，想办法给你叔送过去吧，如果你叔叔又出差了，那就你就保存好，等他回来亲自交他手里。”
  “好的师傅，上次我和尤凤霞给他们送过去的那种合金，他们正研究呢，说等到关键时候，还让我过去。”
  “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研究的？那种硅铝合金是做柴油发动机缸盖用的，成份要求不高，用回收铝都可以，八百多度的炉温很容易冶炼的，我给他们写了冶炼工艺了啊，他们没看？”
  杨伟认真想了半天才勉强给出答案：
  “可能是他们自己要求太高吧，反正都一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王胜文摇摇头：
  “也可能是原料问题，我给你的这张图，就是给他们解决这个问题的。”
  “啊，一张图就能解决？”
  “什么屁话，你说话一贯不用脑子，这是个毛病，得改！
  这是咱们国家硅灰石矿和铝土矿的大致分布图，用这张图的提示可以发现铝矿硅矿。如果我们电力供应跟上，那以后我们生产铝材就不成问题了。
  你叔如果要问这图哪儿来的，你就直接告诉他，让他来找我。”
  “知道了师傅，没其他事儿我就去忙了，那边开着炉呢。”
  “好，你去吧。”
  ……
  吃过午饭，王胜文来到市工业局，他去广州需要跟局里请假，敲开苏局长办公室的门，发现苏局长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有一种看穿了他的表情：
  “怎么了苏伯伯，我怎么了？”王胜文伸出头去问。
  苏局长招招手：
  “过来过来，你小子给我坐过来。”
  王胜文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在苏局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有些忐忑地问到：
  “苏伯伯，最近我除了结了个婚，可没干别的坏事儿啊，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苏局长点了根烟抽着：
  “嘿嘿，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说，跟你爸一起干什么坏事儿了，还不让我知道。”
  王胜文有些疑惑：
  “没有啊，结婚我都没告诉他，我只告诉了您，您说我能跟他一起干什么坏事儿？肯定没有，坚决没有！”
  苏局长瞥了他一眼：
  “还说没有？吃饭之前你爸刚给我打完电话，说你给他们设计的新型电风扇试验成功了，你承不承认？”
  王胜文心里很明白，但脸上却是一脸的无辜：
  “他这是出卖我，我跟你说啊苏伯伯，本来我今天来就是跟你汇报这事儿的，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提前被他给出卖了，你说有这样当爹的吗？
  你这老同事不靠谱，你以后别理他。”
  苏局长直接被他给气笑了：
  “咳咳，你小子怎么这么油嘴滑舌啊，还你爹不靠谱，你爹不靠谱人家能当上区长区委书记？你也别给我在这儿胡扯，说说你怎么打算的。”
  “很简单啊，既然他们已经试验成功了，那咱们也搞吧。”
  “嗯？你真有这想法？说说看。”
  “这还不简单，我是拿去让他们试验的，他们搞成功了，咱得省多少劲儿？咱们也跟着搞呗，反正是民用产品，市场很大，他们搞咱们也搞，互相都不耽误。两个城市距离这么远，市场根本就不冲突。”
  苏局长一听有些激动：
  “对对对，咱们也搞，你们建新厂。”
  王胜文赶紧拒绝：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搞。
  苏伯伯，那是民用产品，我们轧钢厂可不能搞，我们是为生产服务的，不是为生活服务的。
  我们生产了产品，是卖给其他工厂，不是直接卖给老百姓的，我们没这个销售渠道啊。”
  苏局长也不听他啰嗦，直接问到：
  “那你说怎么办？”
  “好办啊，建新厂啊，赵局长原来在这儿的时候不是搞了个制钉厂吗，您得超过他，直接搞一个电风扇厂，这规模可比制钉厂大多了。”
  苏局长把手里夹着的香烟灭掉，也把头伸过来：
  “那你说说，怎么才能搞个这样的新厂？这比制钉厂复杂多了。”
  王胜文点点头：
  “是挺复杂，不过也很简单，你让宋市长参与不就完了？有问题让宋市长协调解决啊，你和宋市长走得近，那得替他出把力才行，宋市长当领导的，也需要出成绩。”
  苏局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说说，你怎么想的，别光说这些冠冕堂皇话。”
  王胜文把头凑近了：
  “让宋市长推荐个厂长，只要不是太差劲的人，我就能帮他把厂子建起来，广州那边我爸是让我弟弟搞的，你想想，我弟弟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能有啥本事，
  他都能搞起来，我们还能搞不起来？”
  “奥？你弟搞的？真的啊？”
  “这种事儿我敢骗你吗，生产电风扇，确实是尽管看起来挺复杂，但是干起来很简单。他们广州那边配套工厂多，那咱们也不少啊，实在不行咱就买他们的配件还不行吗，反正主要部件电机都是从我们试验厂供货，咱们买他们一些配件，也算是两个城市间互通有无了。”
  苏局长又从烟盒里抽出一个香烟点上，在那儿想，王胜文则是默默地看着他，心想：你又要工作成绩，又不想分利益给领导，这可不行，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苏局长终于下来决心：
  “行，我去跟宋市长汇报！”
  王胜文摇摇头：
  “别啊，先别忙着给领导汇报啊。
  我这次去广州，就算是给局领导打前站了。
  我去了看看情况，如果一切正常，就让我爸打电话过来，邀请咱们局里的领导过去参加电风扇厂的开工仪式。
  你带几位局里的领导过去参观参观，然后带几台电扇回来，再拿着电扇再去跟宋市长汇报，更有说服力。
  苏伯伯，我这个建议，您认真想想。”
  苏局长稍作迟疑，挥了挥手：
  “不用想了，你小子鬼主意最多，你说的没错，拿着电风扇过去汇报，宋市长肯定会同意。
  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必须至少去这个厂做副厂长，把技术给他们教会。你别忘了你可是局里的人，局里怎么安排你就得怎么听。”
  王胜文虽然梗着个头，但也无可奈何：
  “苏伯伯，您这是把我当狗皮膏药了，哪儿合适就往哪儿贴是吧？我可不能离开红星试验厂，那可是咱的根基啊，你再认真想想。”
  “没让你离开试验厂，你去兼职负责技术工作还不行？看把你矫情的，年轻人多出点力有好处。”
  “和焊材厂一样？”
  “对！就是跟焊材厂一样，你看你在焊材厂搞的多好，继续发扬。
  对了，去广州需要局里给你们买火车票吗？”
  “不用，李哥已经给我安排好了。
  这次我带着焊材厂的姚厂长也过去考察那边的焊材市场，我过来是一起给她请假的。”
  “可以，以后你们那边的人想出差你看着安排就行，不用到局里来请假。我听说小李还安排局里的领导和你们一起出去考察市场，有这事儿吗？”
  “有，李哥也是想让局领导们为我们轧钢厂的发展出谋划策，出去考察是应该的，连原来的杨厂长都邀请我们过去考察呢。
  说不定到时候我也邀请局里的领导们去他们部里的矿山上去看看，然后回来讨论一下如何为他们做好配套服务工作，毕竟矿山开采也需要机械设备，您说是吧，苏伯伯。”
  苏局长边抽烟着边在那儿想着什么：
  “嗯，你说的没错，他们搞开采，我们给他们提供设备，这是条好路子，正好符合轧钢厂的实际情况。
  我们给他们提供开采设备，他们开采矿石回来冶炼成材料，把材料又拉回到轧钢厂轧制，这是个良性循环。
  胜文，你这次来，提供给我的信息比较多，我需要好好想想，本来打算让你给你爸捎点东西过去，既然我们要过去参观学习，就不用你捎了，我自己带过去。
  你去吧，我等你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