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文来到柴油机厂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钟。
  单婵婵、单娟娟二女在办公室里正在忙活着什么，一见他来了，马上给他泡茶，单婵婵有些娇嗲的声音：
  “哥哥，这几天可有我们忙的了。”
  王胜文看了看她们桌子上的图纸：
  “怎么了这是？怎么又描起这图纸来了？”
  “尤主任安排的啊，说是她那里只有一份，让我们把总图描一份，她们方便存档。”
  王胜文点点头：
  “她做得对，是应该这样。”
  “什么应该这样啊，她还要求我们自己去市里边晒图呢。”
  单娟娟有些抱怨的口气。
  王胜文一想，笑了：
  “嘿嘿，俩傻妮子，这是给你们的福利。
  让你们去市里晒图，就是让你们去逛街啊。
  她带着你们去晒图，她明显就是想练练车技，人家现在有车开了，任性。”
  单婵婵惊讶地问了一句：
  “啊？那车成她的了？”
  “对啊，那是我们技术处的技术服务车，她负责给姚科长开车，各个地方都要去跑呢。”
  “那我们也跟着去！”
  单婵婵的语气很坚决。
  王胜文一想，这也是个喜欢到处浪浪的女孩儿啊：
  “那你们还不好好巴结她们？把姚科长、尤主任都得巴结好了，人家才有可能带你们出去。”
  单娟娟便过来搂住胳膊：
  “哥哥，你是处长，你不会命令她们啊？”
  “这是什么话，我不能干涉人家的正常工作吧？
  对了，她们人呢？”
  “她们去车间办公室了，刚才曲厂长过来找了，说车间开始做零件，让她们过去看看。”
  王胜文喝了一口茶水：
  “行吧，我也过去看看。你俩，老老实实在这儿描图纸，正常工作不能耽误了。”
  ……
  来到车间办公室，曲厂长正和三个女人在那儿说话，白洁这个娘们竟然也在。
  见到王胜文进来，曲厂长赶紧让座：
  “唉呀，王厂长，你来了就好了，我们正在争论，第一批该做多少台呢。”
  姚琪兰也说：
  “王处长，我们说第一批做五十台，曲厂长说试验产品，太多了。”
  白洁跟上一句：
  “我觉得不多，一个公社还分不到两台呢。”
  王胜文坐下，指了指桌上的图纸：
  “曲厂长、姚科长、白主任，你们都想错了，这玩意儿不是按批做的，是一直做。
  曲厂长，你们不是有很多工人技术不熟练吗，还有很多学徒工，这玩意，加工精度要求不高，就是拿来让他们练手的。
  用这玩意儿练手，做一阵子，技术水平就会明显提高，然后再去做柴油机。”
  曲厂长一拍后脑勺：
  “我靠，你看我这猪脑子，怎么还是按轧钢厂那套考虑问题呢，咱这是在做新产品啊，是得有新思路。”
  王胜文扭头对姚琪兰和白洁说；
  “姚科长、白主任，我跟你们说啊，这东西，要是试验成功了，农林部的人马上就会大批量订货，到时候，你们想停都停不下来。”
  白洁问了一句：
  “肯定能成功？”
  一直沉默的尤凤霞说话了，很自信的口气：
  “我们王处长就没失误过，你别不信！”
  曲厂长马上就明白了：
  “王厂长，这又是一种新的农机产品吧？不是试验品。”
  “对，这是根据白主任的思路，我们技术处设计出来，全国种植玉米的地区都可以推广，你说你们该按什么批量生产？”
  姚琪兰还是聪明，马上跟上一句：
  “对啊，对你们工人的技术水平提高很有帮助的，所以我们才抓得紧。”
  “那我们抽出五十个人干可以吧？”
  曲厂长问。
  王胜文摇摇头：
  “太少了，让不能干柴油机的人员都参与吧。姚科长，你记住，以后他们这里工人三级工技术水平考试，就考这种设备。
  机加工的考滚轮的加工，锻工考锻造那个入地鸭嘴和连接挂钩，焊工考那个料斗的焊接，钳工考组装那个布料箱组装。”
  姚琪兰一本正经地在那儿拿笔记本记着，记完了抬起头来：
  “曲厂长，你们厂里什么时候再进行技术考核，必须通知我们，我们派人过来监督。”
  曲厂长回答：
  “技术考核？得新职工进厂一年才能进行技术水平考核，这批新进厂的工人，等明年开春才能考核。”
  王胜文拿手指点着桌子：
  “曲厂长，我那边压力可是不小啊，他们区里的领导，多次跟我提出，再招第二批工人，我估计下半年还得进厂一批。
  所以，你们对职工的培训要系统化、制度化，不能按原来轧钢厂那个老路子走了。
  这个，你开班组长会的时候一定要说清楚，一个人不是带几个徒弟了，是带一大群徒弟，让他们做好思想准备。”
  “就按你在试验厂那个办法？”
  “对，边讲解边教实际操作，效果好、进步快。
  哪位当师傅的再保守，别给他好脸！”
  曲厂长马上嘟囔一句：
  “区里给你压力，你就给我们压力，我们还想让你给我们培训培训呢。”
  马上被鄙视了一句：
  “你个破老头子嘟囔什么呢，回轧钢厂去找孙伟或者是他爹，让他们来给你们培训。
  没看到我忙的脚不沾地吗，还得给你们画图纸，以后这种事儿，想也别想！
  白主任，跟我出来一趟，我跟你说点事儿。”
  王胜文便不再跟他啰嗦，朝白洁招招手。
  白洁乖乖地跟着他来到车间外边，喉咙里吞咽着口水。
  王胜文从兜里掏出一本《农业机械化生产管理办法》递给她：
  “这个，我刚才给了你们吴书记和刘区长一本，你抓紧去办公室里把里边的内容看明白。
  你是个明白人，明天拿着这个去跟吴书记或者刘区长汇报一次，也可以跟老单一起去。
  然后再去找农林部的人，跟他们讨论一下这里边的内容。”
  白洁听了大吃一惊：
  “啊？王处长，我还没跟你钻被窝呢，你就对我这么好了？”
  王胜文白了她一眼：
  “你这说的什么玩意儿啊，我不是感觉你们区缺少一位女领导吗，这是社会大趋势。
  什么也不懂，就知道钻被窝。”
  女人竟然被骂脸红了：
  “我知道了，以后我跟姚科长好好学习，我确实感觉自己的水平比她差太多了。”
  “你知道就行，你姐那边事儿，你也要帮忙。”
  女人反而翻了个白眼：
  “人家才不叫我帮，人家昨天一天就收了五万多块钱的订金，人家现在富起来了。”
  王胜文指指车间里：
  “这玩意儿弄出来，你们更富！”
  “需要钻被窝吗？”
  王胜文跟她毫不客气，怒骂一句，又推了一把：
  “臭娘们，给我滚边去！”
  ……
  中午回到沙河居，家里竟然有两条大鲤鱼，一问才知道，这是季小庆那个女孩儿昨天下午下了班去河边钓来的。
  这下就好办了，家里一群小渔民的教练找到了。
  王胜文是只带了姚琪兰一个人回来的。
  至于其他人：你们坚守工作岗位！
  不过王胜文很担心，白洁这个超级“腐女”会把几个女孩儿给教坏了。
  担心归担心，还得老老实实在家做糖醋鲤鱼给大家吃，这让第一次吃他做的饭的尹燕子惊喜万分，抱住胳膊：
  “哥哥，你做饭原来这么好吃啊，什么时候教教我？”
  吴颖立马怼她一句：
  “要教也是教我，你个小妮子急什么啊，排号去！”
  刚奶完孩子的姚琪兰，吃着男人给她剔好鱼刺的鱼肉，汇报这两天的工作情况：
  “弟，这几天白洁算是靠上我了，除了今天早上接了个电话，过来接她姐姐去市里买缝纫机之外，黑白都没离开过我。”
  王胜文点点头：
  “这说明这个娘们野心不小，她那天去局里拿图纸，肯定是看到了更大的世界。”
  “嗯？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别忘了，苏局长可是厅局级干部了，她以前可是连接触这一级干部的机会都没有。”
  姚琪兰这才恍然大悟：
  “奥！怪不得她总打听你跟苏局长的关系呢。”
  “你怎么跟她说的？”
  “嗯，我说在局里，苏局长最信任你了。”
  王胜文白了她一眼：
  “姐，你说错了话了，这下咱有麻烦了。”
  “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能有什么麻烦？大不了跟你来钻被窝。”
  王胜文直接开骂：
  “你这个傻瓜娘们，怎么就不知道社会的险恶呢，她和单区长的关系可不一般，我跟谁钻被窝也不能跟她钻被窝。”
  姚妈妈插话了：
  “小兰你要听胜文的话，他比你老道多了，这些女孩儿可以不防着，但是这种女人不能不防。”
  王胜文摆摆手：
  “姚妈妈你别跟着我说，其实啊，她的出发点并没有什么错，一个是为了她姐那个被服厂的发展，一个是她还想再进一步，要说很坏的心思并不会有。”
  姚琪兰在吴颖她们面前被骂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也是犟了一句嘴：
  “我觉得她那人不错，最起码做事儿很有条理，据说在他们区里的威信还挺好的。”
  “你听谁说的？”
  “郑厂长和南主任都这样说啊。”
  “他们敢跟你说这个？”
  “尤凤霞中午吃饭的时候，听他们聊天听来的。”
  “行吧，看来尤凤霞也进步了。
  姐，我跟你说吧，吴颖被任命为她们区里的城建办公室主任了，这事儿还得你操心帮她。”
  “啊？我能帮上她什么？”
  “咱们局里的基建办公室，不是原来做过预制楼板吗，我想让他们扩大一下规模，做一些城建用的预制件，就是像井圈、排污水泥管，雨水渠道的盖板什么的。”
  吴颖问到：
  “运输距离会不会太远。”
  王胜文马上表扬一句：
  “聪明！不是让他们在固定场地上做，是哪里有需要，拿模具去现场去做。”
  “我们自己做不行吗？”
  “没那个必要，需要模具、专用工具什么的，投资比较大。再说了，还是熟练工人做出来的效果比较好些。”
  姚琪兰马上就豪横一句：
  “吴颖，你快巴结巴结我！”
  “行，姐姐，大不了我晚上给你按摩脚丫子。”
  姚妈妈骂了一句：
  “咱这儿吃饭呢，你俩怎么说起臭脚丫子了，多恶心啊。”
  尹燕子则是闷头干饭，一句话也不说，心里颇有些得意：
  你们说你们的，这鱼我可干掉快一半了，嘿嘿，哥哥做得真好吃。
  吃完饭，把姚琪兰留在家里陪女儿王姚睡觉，拉着姚妈妈就回了城里。
  路上，姚妈妈问到：
  “胜文，你喜欢听京剧吗？”
  “京剧？京剧是国粹谁不喜欢听？我当然喜欢听了。”
  “苗妈那人不错，待会儿去了我让她唱给你听。”
  “可以，可惜是清唱，没锣鼓啊。”
  “我给你们在旁边敲着。”
  ……
  两个小时以后，王胜文终于品尝当了京剧中标准花腔的味道。
  品尝？
  对！
  花旦比鸡蛋好吃多了，虽然煮得比较老。
  苗妈贴在男人的胸膛上说：
  “姚妈妈，你哪儿给我找来的这么好的后生啊，真强，是个扮武生的好苗子。”
  “小子，这下知道厉害吧？”
  姚妈妈口气里，满满都是报复成功的味道。
  王胜文叹了口气：
  “你们俩打一个，我不服！”
  “不服也得服，反正我是报了仇了。”
  “行吧，等你们落了单，我再收拾你们。”
  “切！不怕。”花旦也豪横。
  花腔风月铃声最好听！
  三个人休息了好大一会，姚妈妈起身说到：
  “胜文，老宅子那边住的地方收拾好了吗？”
  王胜文也起了身，点点头：
  “我昨天就跟魏妈妈说了，她肯定会收拾好了，我没跟她说是苗妈妈过去住，说不定啊，你们去了，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苗妈妈笑了：
  “嘻嘻，她肯定高兴啊，我们可是很久都没在一起说过话了，听说人家小儿子混好了，我以为她不干了呢。”
  姚妈妈笑话她一句：
  “老苗，你还不知道吧，她小儿子就是跟着咱这个女婿干呢，看在魏妈的面子上，女婿才照顾他们的。
  再说了，在我们家里干活，也不累，就是买菜做饭，平时啊，跟家里没什么两样。”
  “嗯？看孩子不洗戒子啊？”
  “洗，但是我们家有洗衣机，跟本就不用手搓，洗好了甩干，拿出来晾上就可以了。”
  “啊？洗衣机是什么东西？我可不会用啊。”
  姚妈妈马上安慰她：
  “放心吧，人家魏妈早就会了，一会儿工夫就能教会你。
  老苗，我要不是家里那闺女也生了孩子，又不能放在一起养，我早就过去跟老魏玩了。
  还有，我们家的孩子都好养，几个孩子，都不怎么长毛病。”
  王胜文收拾好自己，拉起两个女人：
  “你俩也别在这儿聊了，赶紧去那边跟魏妈妈一起聊吧。
  快去收拾好自己，苗妈也不用带很多行李，随便收拾点平时用的东西就可以。”
  苗妈妈问到：
  “那礼拜天的时候，你可以带我回来一趟吗？我得给闺女说一声，现在她们剧团下乡演出了，我见不到她。”
  于是姚妈妈便嫌她啰嗦：
  “还用礼拜天啊，过几天等她回来了，晚上他们过去看孩子，开车带你再回来一趟就可以了，我们家做事儿没那么麻烦。”
  “嘻嘻，我这算是进了你们家吗？”
  姚妈妈便打了她的屁股一巴掌：
  “算进了，行吧，不过以后归我管理！”
  “你这个老姚真的是变坏了，怎么跟我动上手了？”
  姚妈妈指指王胜文：
  “跟那个武生学的！”
  “妈妈你冤枉我！”
  王胜文一脸的无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