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去了车间，不过这次没去办公室，而是在各工序转悠一圈。
  终于见到了季小庆这个女徒弟，她正跟一个女工讨论缸套加工的问题。
  王胜文看了看她们加工的工件，还真不错。
  拍了拍那位女工的肩膀：
  “不错、不错，你干得不错。”
  女工抬起头来：
  “我该叫你姑父还是叫你王厂长啊？”
  “嗯？怎么回事儿？怎么要叫姑父？”
  “秦京茹是我姑姑，我们还没出五服呢。”
  “哦，那在厂里还是叫我王厂长吧，到了家里再叫姑父。你才来这么短时间，就能加工缸套了？很厉害啊。”
  女孩儿马上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嗯，我好像天生对车床加工特别专长，而且我师傅也教得好。”
  “你师傅是谁？”
  “曲厂长啊。”
  王胜文指了指她：
  “小庆，记住她，这次你回广东，带上她，让她去给你们组织那边的机加工车间的工作。”
  女孩儿大吃一惊：
  “啊？王厂长，我能行吗？”
  “你自己一个人当然不行，我还会派我那边的一些徒弟和你一起去，想见你京茹姑姑，就好好练技术，估计六七月份你就可以去了。”
  女孩儿就高兴起来：
  “嘻嘻，能见到京茹姑姑啊，我只比她小两岁，我叫秦艳艳，王厂长，你要记住我啊！”
  王胜文点点头：
  “嗯，记住了，秦艳艳对吧。小庆你可要记住啊。”
  “师傅，我记住了，我们俩最好了，你就放心吧。”
  “我哥哥叫秦大鹏，你记住他了吗？他在那个焊材厂，也是你让他过去的。”
  “奥，就是那个大高个吧？那是你哥哥？”
  “嗯，他已经去了快两年了，在焊材厂当了班长，从家里娶了媳妇，你也给她安排了，还给他们分了房子呢，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王胜文拍拍她的肩膀：
  “别跟别人说啊，特别不能拿出来炫耀。”
  “王厂长我知道，我爸妈千嘱咐万叮咛的呢。”
  “行吧，回去告诉你爸妈，这次你跟我岳父岳母一块去广州，留那儿也可以，帮那边忙活完，留那儿也可以，回来也可以。”
  “嗯，我知道了，我去了听我京茹姑姑的意见。”
  “好孩子！平时多照顾一下季科长啊。”
  “这您放心，现在我都是给她去打饭呢。”
  王胜文看了季小庆一眼：
  “你在这儿欺负人家小孩儿！”
  “嘻嘻，我们俩乐意，你管的着吗！”
  “行吧，你是打算四月份回去还是六月份跟艳艳他们一起走。四月份我要去广州一趟，看看你舅舅在那边弄得设备怎么样了，给他们排一下工位，准备一下毛坯件。
  如果你六月份回去，那可就直接进行生产了。”
  “我当然是六月份回去了啊，在这儿学个二把刀算什么啊。”
  王胜文沉吟了一下：
  “嗯，是这样，另外给你个任务，礼拜天家里有几个皮孩子可能过来钓鱼，你教教他们吧。”
  “那没事儿，我也想去钓呢，别说，你那竿子真好用，什么材料做的啊？”
  “说了你也不懂，碳纤维的。”
  秦艳艳又过来问：
  “王厂长，需要我爸爸给你们家种花吗？”
  “别麻烦他们了，你要是留在广州那边，可以让你爸过来顶替你在这儿的工作名额。”
  女孩儿眼里便冒出了小星星，姑父还是叫出来了：
  “姑父，我们全家都感谢你。”
  王胜文又拍拍她的肩膀：
  “行了，好好工作吧。”
  ……
  回到办公室，三个女人已经把架打完了，尤凤霞跑过来汇报战绩：
  “老公，我打了姚姐三巴掌，打了白洁四巴掌。”
  “她们没打你？”
  女孩儿便有些委屈：
  “哼，最后她们把我按住了，抽了很多次呢。”
  王胜文给她理理头发：
  “没事儿，等晚上我给你按摩一下。”
  “嗯，你替我报仇。”
  “行，我肯定打得她嗷嗷叫。”
  “嘻嘻，有你撑腰我不怕！”
  “中午在厂里吃饭吧，我带她回去奶孩子就行了。”
  “行，这几天我一直在这儿吃饭，姚妈妈走了之后，家里的饭更不好吃了，尹燕子做的。”
  “哦，晚上回去我给你们做大餐吃。”
  “嘻嘻，有你我们就能幸福，我中午在这儿吃完饭，还能跟小庆婵婵她们玩一会儿。”
  “嗯，在厂里注意身份啊，你可是局里的副科长。”
  “我知道，我们都是关起门来玩儿。”
  ……
  中午回家吃饭，白洁这个娘们非要跟着，美其名曰：见不到咱们家那个小姑娘，我就想。
  姚妈妈已经准备好了食材，王胜文和于小群做起饭来当然很快，馋了几天，一群人很快就把王胜文做出来的红烧肉给吃完了。
  尹燕子因为没抢到最后一块，把米饭拨给了王胜文一半，不过多喝了一碗海鲜疙瘩汤，没办法，那玩意儿太好喝了。
  吃完饭女孩儿们午觉都没睡就去了三楼忙活。
  白洁帮忙刷锅洗碗。
  干完活儿就拉着王胜文要去被服厂看看，姚琪兰和姚妈妈还给她助力。
  没办法，看在家里那位小美女的面子上，随她去吧。
  进到车里，白洁就不一样了，竟然是有些害羞小女人的样子：
  “王处长，从一开始跟你接触，我就感觉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王胜文扭头看了她一眼：
  “所以就把外甥女给我送过去了？这样做很危险知道吗？”
  女人幽幽的声音：
  “你还不是接受了，还把她藏到了家里，我知道，就是因为把她送给了你，我姐那个被服厂才一下变得这么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姐那个被服厂能火起来，根本就和佳萌没关系，是我派过来一个徒弟，给她们报道了一下，没想到一下就被百货大楼供销社给看上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要是没有佳萌，你会这么上心吗？”
  “说话得有根据，我派那个徒弟过来采访的时候，我根本就没见过佳萌。”
  “是吗？你提前就考虑好了？”
  “没有，我只是让我徒弟过来采访你们百货大楼的建设工地，可能她是看到单区长穿的那件衣服好看，就顺便拍了一下。”
  “嘻嘻，那天你给她们做样板也是顺便？”
  “对啊，不是想帮帮你们吗。”
  “嘻嘻，顺便帮帮我吧。”
  “嗯，后背箱里有水果和点心，待会儿给你送家去。”
  “你怎么知道要来昌平？”
  “没想过来昌平，我买了给描图的女孩儿们吃的，这不一下她们没拿完吗。”
  “听说你也对李清秀好？”
  “纪区长让我照顾她一下，仅此而已。”
  “真的？”
  王胜文又扭头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回事儿，在这儿审问我呢？”
  女人便又是有些委屈的声音：
  “没有，人家不是想问问清楚吗。”
  “行，那我现在问问你，我给你的那个文件，你拿给农林部的人看了吗？”
  女人便兴奋起来：
  “看了看了，人家看了以后立马就回部里去汇报了，今天还没回来呢。”
  “回来以后让他们直接去柴油机厂吧，正好那边那个玉米播种机也该开始组装了，让他们也参与。”
  “你是说也带上他们？”
  “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带上他们对你有利。
  说不定不带上他们，即便是有你表哥在，刘区长也会给你起些反作用。”
  “我知道我表哥护不住我了，从我升了级那天，他就护不住我了。”
  “嗯，不过他还可以起些作用。”
  “你教我！”女人的声音很依赖。
  “让他去说服各个公社里的领导人，都成为你这个示范区的编外成员。”
  “啊？我的示范区？”
  “对！”
  “你把话说明白，你说话总是说半句留半句，我有时候听不明白。”
  “这次就不和你把话说明白了，因为还不到时候。”
  “你可太气人了啊，不说下车我就咬死你！”
  “咬我？你还是没跟姚科长学会。”
  ……
  两人谈话之间就到了昌平区，往里要拐弯的时候，看到纪区长正在百货大楼工地上指手画脚的。
  白洁一看就笑了：
  “要下去打个招呼吗？”
  王胜文摇摇头：
  “这时候下去，耽误人家耍威风。”
  “嘻嘻，你这个坏人。”
  “你需要往家里送东西吗？”
  “不用，孩子们都在南口公社她姥姥家呢，太远了。”
  “那把后背箱里的水果和点心给李清秀？”
  “可以。”
  进了被服厂的大门一看，一片繁忙的景象。
  从后备箱里拿出一袋子水果和点心，提着进了办公室，见到李清秀就递给她：
  “上次说了，这次从城里来，给你孩子们带来点吃的。”
  “谢谢了，没想到你还能记着。”
  又掏出二十斤粗粮票和十斤细粮票，再加上二十块钱递过去：
  “粮票我们也不多，凑合着用吧。”
  “谢谢了。”
  又看了一眼一起来的白洁：
  “吆，跟白主任混到一起去了啊，单区长知道吗？”
  王胜文摇摇头：
  “顺路一起过来的，你忙你的吧，白厂长呢。”
  女人用手指了指：
  “她在那儿一起忙活着呢。”
  “行，我们去找她了。”
  说完，头也不回就去找白静。
  ……
  直到白洁敲了白静的缝纫机，她才醒悟过来，马上就是惊喜：
  “啊？你们一起过来了啊？”
  白洁趴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女人便脱下身上的围裙，跑过来拉了一把王胜文：
  “王处长，我们还租了民房做衣服呢，走，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只能跟着她们进了一个小院，不过，进去就被关了起来…
  一个多小时之后，白洁成了娄半诚进口的那种轧钢机的状态，白静稍微好点，至少还有自己倒水喝的力气。
  王胜文心满意足地躺在那儿：
  “白姐，明天再想办法带几个工人去城里吧，雪茹姐把她的房子给你们空出来了，让工人过去把城里的订货给做出来，人家要货的人都快堵了门了。”
  白静递给他一杯水：
  “喝口水吧，那个小死妮子直接睡着了，别叫她，咱俩说说话，我一直还没机会跟你好好说几句话呢。”
  “以后去了城里不是总有机会？”
  女人有些惊喜：
  “你让我进城？”
  王胜文点点头：
  “对，把这边扔给李清秀吧，作为一个生产基地。”
  “那招人呢？”
  “招人你在这儿也是纪区长管，你想招谁，给我个名单就可以，我让他去办。”
  “你能控制住他？”白静又问。
  “嗯，这种话以后别问。”
  “佳萌在那里还好吗？”
  王胜文从心里感到有趣：
  “呵呵，你终于想起来了，还有个闺女在我那儿，对吧？”
  “你看你，我这不是对你放心吗。”女人的声音竟然有些娇嗲。
  “放心吧，她好着呢，本来今天想带她回来，结果人家她忙着去做婴儿服了，不想回来。”
  “又是个小死妮子！”
  想了想又问：
  “嗯？你是说又给我们设计了婴儿服？”
  “对，她逼着我弄的。”
  “还算她有点良心，知道给妈妈帮忙了。”
  “她挺好的，你别总嫌弃她。”
  “我怎么可能嫌弃她，我知道她是个大富大贵的人。”
  王胜文把喝干了的水杯子递回去：
  “要想大富大贵还得靠她自己。”
  “我知道，不过你得帮她。”
  “咱们都这样了，你还说这些干嘛。”
  “我担心你会把她弄死了。”
  “不会。”
  白静朝床上指了指：
  “那位，已经是个半死。”
  “没事儿，一会儿她魂儿就回来了，这几年缺乏锻炼而已。”
  女人又倒了半杯水递过来：
  “明天我需要带几个人过去？还带缝纫机吗？”
  “六个房间，每个房间能放四台缝纫机。
  不用带缝纫机，拿着票去那儿直接买吧。”
  “有住的地方？”
  “住到店面那个后院里不行吗？还安全。”
  “我明白了，你这是什么都给我安排好了，对吧？”
  “不安排好了，我怕佳萌生我的气。”
  白静反而叹了口气：
  “唉，我们这么努力，还是比不上她啊，下个月你真要带去港岛？”
  王胜文很认真地点点头：
  “对，去了还得放她在那儿待一段时间，直到七月份我再过去把她接回来。”
  “我有些担心。”
  “她总要走出去的。”
  白静走过来，坐到身边，接过手里的杯子：
  “我就是感觉你不是一般人，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不是正常人，刚才没感觉到？”
  “坏蛋，你们走了我也不去上班了，直接在这儿就睡到明天。”
  王胜文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于是穿好衣服，拍了拍白洁：
  “姐，明天去区里找车捎你回去吧，我回去还有工作要干。”
  于是得到一声外强中干的怒斥：
  “你这个混蛋，赶紧滚吧，别耽误我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