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德芸社的口碑好坏参半。
  有在意二十年卖身契的，也有认为王慧做的很对。
  要留的留，不想留的直接走。
  给足了选择。
  所以两方言论加起来，意外没有变成抨击，只是一个讨论和看热闹。
  不过他们看热闹。
  张九灵赫然计划退社了。
  一大早热度起来的时候他就给栾哥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打完，他买上了一点东西去向玫瑰园。
  既然好聚好散，留一个面子，肯定不能一声不吭地离开。
  不管怎么样，他跟德芸社以及师父师娘有些感情。
  十几年，过来并不容易。
  可惜人各有志，既然给了机会，他说什么都会离开。
  因为他在德芸社实在没什么奔头，去大林那边就不一样，说不定可以接触一些新东西。
  哪怕跟着大林拍戏都高兴。
  只是刚到玫瑰园别墅，他的表情一愣，步子在门口忍不住停顿了几分。
  里面很热闹。
  来来往往不少人影。
  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
  估计大多过来表明自己忠心，结果他来说要走，怎么会不尴尬。
  都想直接回去，等会儿再来。
  然而刚转身，一位助理过来叫住了他，“等一下，郭老师叫你。”
  “师父叫我？”张九灵提拉着东西十分纳闷，要知道他可还没进去，师父怎么知道他来了。
  助理解释：“郭老师让我专门等着你，只要你来就让到书房去，现在去吧。”
  “哦。”
  点点头，张九灵明白了，赶紧进屋放下东西跟着。
  显然师父听栾哥说了，打算和自己聊聊。
  于是一路快步地走去书房，去的时候，客厅里面有不少人看着他。
  谁都知道他要选择退社，这东西隐藏不住。
  来到书房门口，张九灵紧张得不像话，抬起的手都在颤抖。
  其他年轻演员见到师父紧张很正常，不了解，他不一样，跟着师父十多年了，再熟悉不过。
  奈何事情不一样，当着师父面说退社，哪能不紧张。
  “师父，我来了。”
  敲一下书房门，张九灵说一声。
  “进来吧。”
  房门推开，张九灵见到了在里面的师父。
  师父正戴着眼镜看书，整个人显得很平静随和。
  而郭得刚瞧一眼徒弟，内心说不难受不可能，九灵是打小在德芸的孩子，结果要走，算是在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
  之内是因为他跟郭启林最好，之外是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打消想法。
  于是开始进行一定的劝说。
  想让他留下。
  论业务能耐，他不说拔尖，却是小剧场不可多得的塌实孩子，认真钻研业务，也知道上进。
  比张芸雷拿得出手太多了，哪怕举办大型专场，他以后都是够格的。
  结果说到最后，张九灵的想法一点不变。
  郭得刚知道改变不了了，语重心长道：“既然你有你的选择，我不多说什么，去什么地方都是干曲艺，而且不管走到哪，你都是我徒弟。”
  “谢谢师父，这么多年，我……”
  “不用说了，我了解，很正常的事情，不用有什么愧疚，以后没事了还可以过来玩。”
  “嗯，那师父我先走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张九灵离开了书房，也径直离开了别墅。
  这一离开，彻底证明他退社了，再不是德芸一份子，算是好聚好散。
  【从今天起我张九灵退出德芸社，感谢师父、师娘十几年的栽培。】
  出去玫瑰园，张九灵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发布了一篇文章。
  发布没有多久，当他抬头想打车回家的时候，忽然一辆价格不菲的汽车出现在他眼前。
  他十分不解，不知道是谁。
  当车窗缓缓下来时，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扬起，不是少班主还能是谁。
  无比惊讶。
  “大林，你怎么来了。”
  “能不来吗？”
  郭启林在车内吐出一口气，两个人打小玩着长大的，太了解对方了。
  准知道他一定会过来和郭老师说离开，所以他一大早就在附近等着，甚至亲眼看见他进去了玫瑰园，知道现在才开车过来。
  “上车吧，要不要去小剧场看看？最近还处于开业演出期间呢。”
  “好哇。”
  笑得开心，张九灵像是找到了归途一样，上了少班主的车去向小剧场。
  这一去，车上两个人聊得不知道多高兴。
  他们也有好久没见面了，终于见到，有说不完的话题，比如聊以前住在一起，聊以前一堆演员中就他们最小，还聊十几岁一同登台，紧张不行的时候。
  纷纷值得回忆。
  而那时候的德芸多有奔头。
  使劲学习，使劲想让更多人听到自己相声。
  后来少班主退社，张九灵的心就隐约少了几分斗志，直到现在才重新燃起。
  “对了大林，你觉得这一次就我一个人退出吗？”
  坐在副驾驶，张九灵问一声。
  他原本以为会有大批人退社，结果看迹象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很不应该。
  郭启林在昨天便和师父聊过，知道了德芸社合同的事情，一边开着车一边道。
  “不清楚，我也没办法预料。倒是二十年的合同，真亏他们想的。”
  “是啊，我觉得都二十年了，应该会有人更想退社的，跟卖身契没什么区别。”
  “算了，别想了，你退社我就够惊讶的，其他人能不退就不退吧？”
  “为什么？你不是想发展剧场吗？发展剧场不需要人吗？所以我过来了啊，其他应该也有几位过来。”
  张九灵说一声，他这一说，郭启林握着方向盘，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笑容。
  自己这位发小，可把他感动得不行。
  真是为了自己，一点不带犹豫的来。
  甚至都没多看德芸社到底能给他什么好处。
  一辈子能有这么一个朋友或者兄弟，说实话很值当了。
  “郭老师跟你说了什么？”陡然的郭启林转移话题，再问一声。
  “没说什么，意外的没有反对，算是好聚好散吧。”
  “看来和我师父说的一样，他们两位改变策略了。”
  郭启林忍不住说一声，要不王慧来管理德芸社，她在管理方面的确要比郭得刚适合，郭得刚一但动了情绪固执，压根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
  纯属一个江湖浑人罢了。
  ……
  “怎么样？九灵真是过来退社的？”当张九灵出去玫瑰园，坐上郭启林车子的时候，王慧过来问了一下。
  “嗯。”郭得刚点点头。
  “郭启林的魅力真不小，在德芸待了十几年的演员都想走。”
  王慧没有怪张九灵，只把原因出在郭启林身上。
  “还有吗？还有没有退社的？”
  “没有了，昨天和今天只听小栾说起九灵一个人。”
  “我看也是。”
  王慧露出了得意笑容，和自己的想法对上了。
  现在不是之前，现在想要退社的能有几个，脑子冷静下来后，纷纷知道德芸社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属。
  什么兄弟情谊，不可能比得过这么多年的师徒之恩和待遇上的丰厚。
  “这样我也安心了，往后按迪的路踏实了，接下来捧小辫儿吧。小辫儿的身体恢复得不错。”
  说完话，王慧自顾自离开了书房来到下面的客厅。
  客厅很热闹。
  一帮徒弟带着按迪玩。
  现在德芸社要做的就是逐渐把按迪打造成少班主的味道，不能操之过急，需要一点点地来深入人心。
  玩着玩着。
  其中几位德芸弟子和师娘聊起了合同签约事情，哪不签约，要不然不会过来。
  于是当师父下来后，一位位签了二十年的合同。
  他们签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人始终没有动身，那就是孟鹤糖。
  孟鹤糖今天过来为瞧瞧张九灵，果不其然他来了，还成功退出。
  一退，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有了离开的想法。
  “师父，我先回去了。”在上午十一点，孟鹤糖突然说一句。
  “怎么这时候走了，中午一块儿吃饭啊。”
  郭得刚对孟鹤糖非常看好，现在的他同样有人气，之前参加欢乐喜剧人更获得不少的好彩。
  所以认定他不可能离开。
  “我说好要去干爹那边看看马场的，中午过去。”
  “行，去吧。让你干爹少喝点酒。”
  “嗯。”
  孟鹤糖点点头走了。
  然而哪是去什么马场，就为找一个理由离开。
  一离开，他开着车子打算还是要去一趟干爹家。
  很多时候，干爹能给他出主意，现在的他无比矛盾。
  大好的前途和大林那边极其难选择。
  毕竟表面上德芸弟子开开心心接受签约，实际师父师娘这一次定下的二十年，很伤人心。
  徒弟也是人，可以自己选择续约，却难以接受生生被捆绑。
  毕竟二十年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时间不大。
  花费二十多分钟，他来到了干爹家，刚一进去，他的表情精彩无比。
  没想到家里，大林和九灵都在。
  “嗯？你们怎么来了？”
  郭启林好笑，“知道九灵退社，师父干脆叫我们过来吃顿饭聊聊，所以过来了，本来想去小剧场的。”
  “小孟你来得正好。”
  于迁知道九灵过来大林小剧场，挺高兴，不管怎么样，大林多了一个人手。
  “你过来帮忙一起做饭吧，大林吃完饭还得去请演员，咱们弄快点。”
  “好嘞。”
  干爹的家就是他的家，甭提多熟悉，要说做饭立刻上手。
  倒是不经常来大爷家的张九灵疑惑，“大爷给我们做饭，这好么？”
  “师父纯属手痒了，就喜欢做饭，咱们不能拦着。”
  郭启林显然习惯，很心安理得的待着，顺便陪小洋一起看动画片。
  小洋现在上小学了。
  一上小学，他的压力来了。
  幼儿园多少带着玩的性子，小学踏踏实实的学习和做作业，为此每次看动画片都格外珍惜。
  但看不了多久，媳妇儿邓子棋给他打来了电话。
  媳妇儿怀孕后，在家里的时间多的发麻。
  “大林，你中午不回来吃饭，晚上回来吃饭吗？我给你做吃的。”
  “哎哟呵。”
  拿着手机，郭启林起身去到一旁，苦笑得不行，“你犯得着吗？家里我请了阿姨给你们做饭啊。”
  “闲啊。”
  “好吧，你能做什么？”
  “师父的小菜啊，可简单了。”
  “……”
  郭启林无语，他就说干嘛媳妇儿心血来潮想做饭，估计又看到了哪一个视频，想带着好奇心弄弄。
  再给自己一个惊喜。
  “行，不过我晚上回不来，要演出。”
  “好吧，等你回来给你弄宵夜。”
  “嗯，当宵夜正合适。”
  电话挂断，郭启林没话说，有这么一个媳妇儿，她很知足。
  怀着孕都还想着给自己做菜吃。
  要知道油烟味是怀孕期的最大不适。
  好在师父的小菜，基本没什么油烟。
  要么煮个面，要么酱油沾馒头，的确简单得不行。
  “嘛呢徒弟？又和姑娘打电话呢？”
  出来拿食材的于迁看见徒弟，嘴角上扬，现在的他盼着姑娘生孩子的心，远大于什么德芸合同。
  “说要给我做饭。”
  “霍喔，可以啊爷们，姑娘让你娶到时你福气。”于迁很惊讶，满怀笑容。
  “可是他说要给我做你网上的小菜。”
  “哎哟，那你这福气得两说了。”
  “哈哈哈哈哈！”
  于迁自己吐槽起自己来。
  家里所有人都乐得不行。
  就连在一旁拿着手机默默追剧的师娘，都不断乐，他自己也是知道有些小菜不怎么样。
  很有自知之明。
  张九灵、孟鹤糖更不用多说。
  他们眼中的大林子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很开心，很幸福，再不是过去被郭老师打压的样，让人觉得那么好，那么庆幸。
  尤其张九灵果断认为退出是正确的，跟着大林子干，天天开心的节奏。
  “九灵，你真的想好了吗？”
  笑声中，孟鹤糖从厨房出来，多问一声。
  “我想好了。”张九灵点头，他同样是从孟鹤糖带的老队伍出来的演员，“和少班主干事业，我比较有斗志。”
  “是啊，是有斗志。而反观德芸社这个二十年，有点让人丧失斗志……”
  孟鹤糖说话声音很小，任何人没有听见，只是一个人的嘟囔，紧接他呆想了五六秒时间后，快速回去厨房帮忙做饭了。
  这件事情，必须得干爹帮忙拿主意才行。